第386章 下旨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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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沉魚與洛北憂年少相識,彼此甚為熟悉,對方一個眼神、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能輕而易舉的讓她猜到他的心思。 因此被洛北憂放開手的那個瞬間,她就預料到了自己接下來的境地。 只是,話已出口,如覆水難收。 “陛下……” “朕累了,皇后回去吧?!甭灞睉n“騰”地一下站起身,面色冷肅的背過身去,連看都不再看她。 很明顯,他是因為她方才的話動了大氣了。 印象里,自他們大婚后他便從未在她面前擺過“皇帝”的架子,更莫要說是如今日這般對她冷言冷語。 事已至此,季沉魚也不好再多言。 規規矩矩的俯身朝他施了一禮,她沒有試著為自己辯解什么,默默咽下了心中的苦水,目露憂傷。 “臣妾告退?!?/br> 話落,她轉身離開了御書房。 聽到殿門開啟的聲音,洛北憂強忍著沒有轉頭去看,是以便沒有瞧見季沉魚僵直的脊背和單薄消瘦的背影。 否則,他便不會做出后面那些荒唐的事情。 御書房的殿門打開又關上,宮人們瞧著皇后的臉色不大對,是以也不敢冒然進去打擾皇帝陛下。 一群人在殿外面面相覷,不知帝后二人這是怎么了。 他們的疑問很快得到了解答…… 當夜,洛北憂難得沒有去季沉魚的棲鸞殿,而是去了皇貴妃蕭毓嫣的宮中。 這一去不要緊,卻令后宮風向驟變,人人皆道皇后娘娘怕是要失寵了。 要知道,自從季沉魚入宮后便是專寵,以至于北帝連納妃之事都不愿提及。相比之下,皇貴妃的境地就窘迫多了。 縱是冊封的那日,洛北憂也未曾留宿在她的宮里。 可是,時隔這么久他忽然要寵幸蕭毓嫣,不禁令眾人浮想聯翩,猜測著是否與蕭毓歸的死有關…… 后宮女子皆是為這一名男子而活,是以洛北憂的動向自然瞞不住眾妃嬪。季沉魚聽聞他去了蕭毓嫣宮中時,面上有片刻的失神。 直到身邊的女官不停的喚她,她方才恍然回過神來,“……嗯?” “娘娘……飯菜都涼了,奴婢讓人重新備一下……”說著,忍冬不禁皺眉。 已有宮人來傳信兒,陛下去了蕭貴妃宮中,今兒定然是不會過來用膳了,娘娘再等下去也無用。 心疼的望著季沉魚,忍冬不知該如何安慰她才好。 掃了一眼美味精致的菜肴,季沉魚卻低聲道,“撤了吧?!?/br> 她沒什么胃口,再做也是浪費。 見她連飯都不肯吃,忍冬的眼中不覺閃過一抹憂色,“娘娘,您便是與陛下賭氣也不能折騰自個兒的身子啊……” 這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何況,娘娘不是還一心想要孩子的嗎,不把身子養的好好的怎么行呢! 忍冬還欲再言,卻被季沉魚揮手打斷,“本宮無礙,你不必擔心。晚些時候去給姑母和祖父傳個信兒,讓他們也不必憂慮?!?/br> “……是?!?/br> “我乏了,都退下吧?!?/br> 緩緩的站起身走進內殿,季沉魚臉上的沉靜終于出現了一絲裂痕。 一直以來,她都恪守本分,再是得洛北憂寵愛她也始終不敢忘了他的身份。除了是她的夫君,他還是這北周的“王”。 但是今日,她逾矩了…… 并非是她恃寵而驕,以為憑借自己的三言兩語就能改變洛北憂的心意,她只是單純的心疼他而已。 只不過…… 那份“心疼”,他并不肯輕信。 她讓忍冬去給季太妃和季太傅傳信,一來,是真的不想讓他們擔憂,二來,則是恐季太傅在朝中說什么勾起洛北憂更深的疑心。 倘或果然如此,那一切就真的無法挽回了。 站在書案后,季沉魚垂首看著兩人昔日寫下的一首詩,眸中不禁蒙上了一層水汽。 掀過那頁紙,她執筆,在背后重新寫下了幾行詩。 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 蒲葦一時韌,便作旦夕間…… 最后一筆落下,“啪嗒”一聲,一滴清澈的淚掉在宣紙上,暈染開淡淡的墨跡,朦朧著映著一張哭泣的臉。 * 大抵是洛北憂寵幸蕭毓嫣這件事太過令人震驚,以至于黎阡陌都得到了消息。 聞聽此事時,楚千凝下意識皺起了眉頭。 “洛北憂想做什么?!”他不是向來在意季沉魚的嗎,今次怎么舍得如此傷她的心? 還是說…… 這只是他們商量好的計策? 轉念一想,楚千凝卻又覺得不像。 果真用計的話,總要有利可圖才是,但她仔細想了想,寵幸蕭毓嫣這件事沒什么好處,否則的話,當日冊封的時候洛北憂便不會將事情做絕。 “有宮人說,季沉魚離開御書房的時候臉色很不好,緊接著洛北憂便傳旨要去蕭毓嫣的宮中,是以我估摸著,他如此行徑大抵與那位皇后娘娘有關?!甭灞睉n此舉與大勢無關,倒叫黎阡陌生疑。 “你是說……季沉魚失寵了……” “后宮的確有此傳言?!?/br> 至于會不會真的失寵,這就要看這位皇后娘娘的手段和洛北憂的命數了。 依黎阡陌來看,季沉魚倒是堪配洛北憂,若他懂得把握最好,若不懂,少不得最后要落個孤獨終老的下場。 當然,他并不會因此同情他什么。路都是自己走的,是崎嶇還是平坦皆是命數,不該因此抱怨。 “原因呢?”楚千凝蹙眉,對此百思不得其解。 “凝兒當為夫是神仙嗎?” 擁著她坐在榻上,黎阡陌溫柔的笑問。 他又沒有在當場,無法得知洛北憂和季沉魚之間發生了什么,自然也就不知道后者是為何失寵。 沒有理會他的打趣,楚千凝沉眸思索著這件事。 黎阡陌也不打擾她,只動作輕柔的揉著她的發,目光寵溺。 “我總覺得……洛北憂心里是有季沉魚的……”想到什么,楚千凝若有所思的嘆道。 “嗯?!?/br> “他如今這么對她,定是因為季沉魚觸碰到了他的底限,所以才惹怒了他?!鳖D了頓,楚千凝忽然從他懷中坐起身,眸光晶亮的望著他,“你說,洛北憂最在意的事情是什么?” “……皇位?!?/br> “沒錯!” 眸光微凝,楚千凝繼續道,“極有可能是季沉魚說了與皇位有關的話,這才令洛北憂圣心不悅?!?/br> 墨眸微瞇,黎阡陌順著她的話說道,“凝兒的意思是,季沉魚勸他退位?” 輕輕的搖了搖頭,楚千凝不禁蹙起眉頭,“不好說?!?/br> 她的猜測其實很大膽,畢竟在正常人的想法中,不可能有皇后勸皇帝退位,除非那人徹底瘋了。 但她看得出,季沉魚很在意洛北憂。 非是旁的女子那般在意他身為君王的身份,而是因為對方是她的夫君。 易地而處,楚千凝覺得她就有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這只是我的猜測?!?/br> 因為除此之外,她實在是想不出還有什么別的理由值得洛北憂生這么大的氣,甚至要利用蕭毓嫣來刺激季沉魚。 若說他是忽然轉性被蕭毓嫣吸引了,打死楚千凝都不會相信。 笑著握住她的手,黎阡陌輕松道,“為夫覺得凝兒猜的很對?!?/br> “為何?”他對她就這么有信心? “你向來心思細膩,又與季沉魚同為女子,能想到為夫想不到的,這并不奇怪?!彼m遍算人心,但這世間女子千萬,他也就只肯花心思去揣度她一人而已。 “貌似有些道理……”她若有所思的點頭。 如果他們猜測的都是對的,那么洛北憂最終的決定或許就會落到季沉魚的身上。就像,燕靖玄和齊寒煙一樣。 到底是選“君臨天下”,還是“長相廝守”,就看他們個人的選擇了…… 偶爾楚千凝也會想,齊寒煙并不是阻攔燕靖玄登基稱帝,她只是不確定,究竟在他心中她和權利哪個更重要。 而對于季沉魚來講,她或許只是不忍洛北憂陷在奪權的漩渦中,漸漸迷失了那顆原本善良的心。 曾經,他會為了保護弟妹而費盡心機。 會為了討一位女子的歡心,在宮中邊種蘭花。 但愿他不要忘了,蘭花品性高潔,從不與世俗同流合污?;殝绅B,冷落久了,那花便枯萎了。 * 戰事一起,玄微和南月煙便趕回了南涼去。 值得一提的是,顧沉淵也跟去了。 他還未主動提及這件事,洛北憂便先向他說起了。他只言如今北周和南涼結盟,他身為君主不能親自前往,便由顧沉淵這個丞相代勞。 皇帝陛下親自下令,顧沉淵自然不能拒絕,是以便和南月煙一道去了南涼。 臨行前,不禁對黎阡陌千叮嚀、萬囑咐,唯恐楚千凝如今有孕在身有個什么三長兩短的,愛女之心不言而喻。 但令顧沉淵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離開后不久,洛北憂就有了新的動作。 他頒下圣旨,任命黎阡陌為兵馬大元帥,率軍偷襲東夷后方。黎延滄則率領東夷舊部,聯合蒼族人攻打西秦。 照理說,邊境已有官重錦和顧沉安,這兩人皆是帶兵的強者,本無須再另外派主將過去,可洛北憂偏偏反其道而行。 明知道楚千凝如今有孕,黎阡陌守她守得緊,卻非要派他出征。 在旁人眼中這自然沒什么問題…… 甚至有人會認為,這女子臨盆男人也幫不上什么忙,縱是待在旁邊又能如何呢? 何況,楚千凝是世子妃,平日里衣食住行皆有下人照料,根本就不需要身為世子的黎阡陌親力親為。 正是因此,洛北憂此舉在許多人眼中皆是“放權”的行為。 不過,黎家人卻不這么覺得。 皺眉看著那道明黃色的圣旨,黎阡晩目露兇光,“將兄長和爹爹調離沂水城,陛下擺明了是故意的?!?/br> “只怕……這還只是個開始……” “二哥,你這話是何意?”聽聞黎阡舜所言,黎阡晩的眉頭不覺皺的更緊。 眸色深深的看向黎阡晩,黎阡舜沉聲道,“如今是爹爹和大哥,怕是接下來就該輪到你和我了?!?/br> 把他們一家子拆的七零八散,如此才好控制。 娘、大嫂、離兒,將她們三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留在城中,以此牽制在外的爹爹和大哥,還有他。 思及此,黎阡舜搭在椅背上的手不覺握緊,毫無血色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大哥會遵旨嗎?” 搖了搖頭,黎阡舜沒有吭聲。 旁人也就罷了,大嫂向來是大哥放在心尖上的人,洛北憂此次來勢洶洶,怕是將大哥惹得不輕。 兄長一旦發怒,抗旨是必然的…… 而此刻被自家兄妹念叨著的黎阡陌卻并沒有為了此事發愁,相反地,他淡定的一如平常,似是已經在心中做出了決定。 “黎阡陌,你在想什么?”蹙眉看著正在為自己褪去鞋襪的男子,楚千凝下意識抓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