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狼子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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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下箭筒?!本坝拥勖娉寥缢?,聲音含怒。 “……是?!?/br> 動作緩慢的解下箭筒,鳳君擷面露惶恐,心里異常理智的在思考整件事情的關鍵。 眼前,又莫名浮現出楚千凝明艷的笑臉。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件事情和她有關。 但這有可能嗎? 她只是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如何能夠計劃出這般周密的陰謀,又是為何忽然針對自己?! 難道—— 她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 方才冒出這個念頭,鳳君擷便在心底否定了這個猜想。 那件事他做的十分隱蔽,絕對不可能被人覺察。 這廂鳳君擷沉默著在心底胡亂猜測,卻不知落在景佑帝眼中,倒成了他“做賊心虛”的表現。 摸了摸箭羽上有些潮濕的琥珀色染料,景佑帝猛地將箭矢擲出,箭尖筆直的射入鳳君擷雙膝跪著的地方,僅咫尺相距。 “父皇……” “閉嘴!”景佑帝冷聲喝道,“你先以杏黃色染就箭羽,而后再以琥珀染料覆蓋,以此蒙混世人,朕說的可對?” “兒臣并未如此行事,還望父皇明察?!?/br> “明察?”景佑帝狠狠地瞪著他,唇邊勾起一抹冷笑,“朕就是因為之前一直沒有明察,是以才被你蒙在鼓里。你看似無欲無求,實則覬覦儲君之位已久,實在可恨!” 聞言,鳳君擷的心不禁一跳,“兒臣實在冤枉,此事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兒臣,以此挑撥咱們的父子、君臣之情?!?/br> “故意陷害?” “是?!兵P君擷狀似坦然的解釋,實則已驚出了滿身冷汗。 “照你所言,是何人要陷害你?” “這……兒臣不得而知……”倘或知道背后搗鬼兒的是何人,此事便沒那么麻煩了,“若兒臣有意儲君之位,自然是百般遮掩還來不及,又怎會反其道而行,做如此冒險之舉,各中細節,還望父皇細想?!?/br> 景佑帝本已盛怒,可聽聞鳳君擷這話,原本緊皺的眉頭卻稍稍舒展,面色似有松動。 見狀,鳳君擷趕緊趁勝追擊,“所謂知子莫若父,兒臣平日如何,想來父皇再是清楚不過,兒臣怎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br> 對視上他誠懇真摯的眼眸,景佑帝一時語塞。 他此言…… 也不無道理。 就在景佑帝準備讓鳳君擷退下,稍后詳查此事時,不巧鳳君墨聞聲趕了過來,“父皇、二皇兄,這是出了何事?” 馬上少年容貌俊美,一身錦袍,服飾極為華貴。 面如冠玉,唇若涂丹,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鼻如懸膽,睛若秋波。 如此模樣,實在有些雌雄莫辨。 他馳馬而來,但聞鸞鈴響動。 一見鳳君墨來此,景佑帝臉色稍霽,聲音卻依舊冷沉,“他擅用太子所用的杏黃色涂染箭羽,朕正在嚴加盤問?!?/br> “哦?竟有這樣的事?”鳳君墨不知信也沒信,徑自下馬撿起箭矢瞧了瞧。 相較于景佑帝的淡定,鳳君擷的心里不免有些七上八下。 他緊緊盯著鳳君墨,不知此事與對方有何干系。 會不會…… 一切均是他所為? 這個皇弟,素來與他關系平平,不算交惡,但也并不親近,之前他還屢屢給大皇兄找麻煩,沒道理忽然盯上了自己。 若說是識破了自己的圖謀,鳳君擷則覺得更不可能了。 那他眼下此舉,究竟意欲何為? 是落井下石,還是出手相助…… 未等鳳君擷想出個所以然來,便只聽鳳君墨含笑的聲音響起,“依兒臣看來,此舉倒不似二皇兄所為,多半是為人所害?!?/br> 說完,他從隨從手中接過絲帕,漫不經心的擦了擦白凈的手。 “君墨何出此言???”聽他如此說,景佑帝未有絲毫不悅,反而目露寵溺。 “倘或二皇兄果然擅用杏黃色,那自然該謹慎小心的藏好,怎會如此輕易便被父皇發現了,何況皇兄向來不是這般心粗大意之人?!?/br> “嗯,君墨所言有理?!?/br> “……多謝四皇弟出言相助,否則為兄蒙冤矣?!兵P君擷朝鳳君墨略一拱手,眸中滿是感激之情,似是松了口氣的樣子。 可實際上,他心里卻恨極了。 明明鳳君墨所言與自己并無差別,但對方寥寥數語卻敵得過自己長篇大論。 父皇心偏至此,他本不該感到意外。 同樣為子為臣,待遇卻相差甚遠! “今日多虧了君墨為你作保,否則的話……”景佑帝轉頭看向鳳君擷,原本微揚的唇瞬間抿緊,“日后,也該好好約束你身邊的下人?!?/br> 奴才得力,又怎會令其主蒙冤。 “兒臣遵命?!兵P君擷低頭拜倒,眸光驟然轉冷。 后面的事情,鳳君墨似乎無意跟著摻和進去,調轉馬頭準備離開,懶懶的對身后隨從嘆道,“再跑兩圈就回吧,林間霧氣彌漫,濕氣氤氳令人氣悶?!?/br> “是?!?/br> 話音落下,馬蹄聲響起,一行人揚長而去。 鳳君墨的話本是隨意一嘆,但所謂“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景佑帝的臉色卻忽然一變。 霧氣彌漫,濕氣氤氳…… 若非林間潮潤,想來鳳君擷箭羽上的染料也不會暈開,進而被他發現。 何況—— 他一個與世無爭的皇子,誰會費盡心機的去算計他?! 除非,他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簡單。 而無論是這兩個可能中的哪一種,都足以證明,鳳君擷往日所表現出來的無欲無求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罷了。 真正的他,其實只是戴上面具藏起來了而已。 景佑帝再一次勒住韁繩,眸光幽暗難辨的看向了緩緩起身的鳳君擷。 最終,他什么都沒有說,突然調轉馬頭離開。 明明事情應該算是已經解決了,可不知為何,鳳君擷總覺得心里不踏實,像是萬千飛絮繞在心頭,亂哄哄的。 大抵是為了印證他心中所想,待到眾人圍獵而歸,氣氛正是火熱之時,景佑帝卻忽然發難。 “二皇子鳳君擷,私制箭羽,擅用太子可用的杏黃色,實屬忤逆犯上,罰俸一年,禁足皇子府,沒有朕的旨意,不得擅出?!?/br> “父皇!” “今日便在朕的帳外罰跪,好生記清楚自己的身份?!痹捖?,景佑帝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憤怒的拂袖而去。 文武大臣面面相覷,一時有些錯愕。 二殿下有覬覦儲君之位的心思?! 甚至—— 還私下里擅自做了箭羽! 思及此事,眾人看向鳳君擷的眼神便變的與以往大為不同。 自古皇家無癡兒,人人皆是七竅玲瓏心,這話果然沒錯。 如此看來,二皇子也不是不爭不搶,而是爭搶的不明顯而已,他懂得隱忍退讓,適時蟄伏,避其鋒芒。 旁人猜得到這些,同樣身為皇子的鳳君薦自然也猜得到。 他方才從林中趕回,此刻騎在高頭大馬之上,面容威嚴,渾然天生的一股霸氣,居高臨下的睨著跪在地上的鳳君擷。 “二皇弟好本事啊?!彼创?,笑意卻未達眼底。 鳳君擷目視前方,面色沉郁的可怕,對鳳君薦的話置若罔聞。 沒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除了…… 楚千凝! 她猜,他現在應該很悔恨。 不該那么大意的沒在圍獵前檢查箭矢,否則今日便不會落到這般任人羞辱的境地。 罰跪、罰俸事小,被眾人洞察出他的意圖才事大。 苦心經營了這么多年,如今一朝事敗,鳳君擷還能表現出一副自己被冤枉的樣子,對此,楚千凝是佩服他的。 重生以來她心里就很清楚,對付鳳君擷和對付容錦晴不一樣。 后者便如貓戲老鼠一般,更多的是捉弄,她從未打算就這樣要了對方的性命。 但鳳君擷不同。 她要么不出手,出手便是殺招! 因為一旦開始,她就得做好和他正面交鋒的準備,是以方才在他出去圍獵時,她有意挑釁亂他心神,并不怕他事后有所懷疑。 打蛇打七寸,否則便是徒勞。 以一己之力對付如此強大的敵人是愚蠢的,何況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她何必自己勞心勞力,借助其他兩人皇子的手,豈非更便宜。 如今人人都知道了鳳君擷的狼子野心,今后豈有他的安生日子? 莫說是鳳君薦和鳳君墨不會輕易放過他,便是景佑帝,也已經開始對他有所忌憚。 后者多疑,寧殺錯不放過,是以她篤定今日這計會成。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便是…… 鳳君擷之所以喜歡在箭羽上染就琥珀色,其實是因為那顏色與杏黃接近,他本就有謀求大位之時,只是無人察覺而已。 收回視線看向斜前方的容敬,從楚千凝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側臉。 他像是在看著鳳君擷又好像不是,下顎崩的很緊,牙關也緊咬著。 貌似…… 很是焦急,卻又無能為力的樣子呢。 丹唇微微勾起,一抹妖嬈的笑綻放在無人覺察的角落。 百官漸漸散去,各家公子小姐也回了各自的營帳。 楚千凝是最后一個離開的,走過鳳君擷的面前時,她明顯感覺到了他陰惻惻的注視,他忽然開口,“是你,對不對?” 腳步微頓,煙青色的裙裾輕漾。 轉頭看向鳳君擷,楚千凝的眸中凝聚著他看不懂、也猜不透的深沉情緒。 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她緩緩彎起唇角,笑容艷麗奪目,“二殿下是在和臣女說話嗎?” 這般情景,與前世何其相似! 不同的是,今日跪著的是他…… “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陷害我?”盯著她魅惑眾人的笑顏,鳳君擷咬牙問道。 “無冤無仇……”楚千凝輕輕重復這四個字,舉目望向了遠方,“是了,的確無冤無仇,又何來陷害一說呢?!?/br> “此言何意?” “臣女不過一介閨閣女子,哪來那么大的本事陷害堂堂皇子殿下,您說笑了?!币婙P君擷的袍角染上了泥污,楚千凝眸光微閃,隨即從冷畫手中接過一方繡帕,竟半蹲下身子幫他輕輕擦拭。 驚訝于她的動作,鳳君擷未再開口。 “衣服華貴,莫要玷污了才好?!痹捖?,她站起身素手將絲帕丟在了地上,眼中是鳳君擷毫不掩飾的輕蔑和嘲諷。 仿佛—— 玷污衣袍的不是泥垢,而是他。 “是何人在背后指使你?”他瞪著她,依舊表現無辜。 “殿下在說什么,臣女實在不知,臣女告退?!闭f完,楚千凝微移蓮步離開,煙青色的紗裙勾勒出她裊娜的身姿,漸漸消失在迷蒙霧氣中。 一切,都像一場夢一般不切實際。 一場狩獵,他損失慘重,更令人氣憤的是,他無法確定是何人背后害他! 楚千凝…… 他始終無法相信會是她。 * 再說楚千凝這邊,與鳳君擷說了幾句話回到帳中之后,她便見冷畫欲言又止的看著她。 “怎么了?”這丫頭怎地如此奇怪。 “小姐……您為何要搭理二皇子呀……”這種人,理他做什么! “聽你的語氣,我不該理會他?” “當然了?!?/br> 還幫他擦衣服,這事兒要是被變態主子知道了,還不得鬧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