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塵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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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難的科目二順利通過,薛眠感覺自己緊張興奮得心都要飛出來了。后面的科目三他很有信心,平時教練給了不少提點和支招,不出意外的話半個月后就能拿到駕照。 哦哦哦,終于可以開車接男朋友下班咯! 突然“砰”的一聲響—— 薛眠只覺眼前一黑,一股劇烈的銳痛從額上升起,腦袋嗡嗡直響,忍不住“啊”的叫了一聲,扶著膝蓋蹲下了身。 “哎呦壞了,砸到人了!”不遠處有人群嘰嘰喳喳喊起來。 體育課碰到隔壁班打籃球,不知誰手法不準扔過來一顆球,好巧不巧剛好砸在了薛眠腦袋上。因為力度太大,從額頭到眼角位置腫起來好大一個包,皮膚也擦破了,隱隱透著一層血斑。 老師查看完傷勢,確認問題不是特別嚴重,他留下繼續給其他同學上課,讓武小滿和陳樺陪薛眠去醫務室。一路上薛眠感覺頭都不是自己的了,昏昏沉沉的直發漲,武小滿這個沒心沒肺的還在旁邊笑:“媽呀,怎么腫成個包子了?薛眠牌豬rou大包,好吃又不貴,哈哈哈!” “閉嘴?!毖γ哂袣鉄o力的瞇著半只眼。 “就不,哈哈哈,rou包子!”武小滿架著人往醫務室走,嘴里繼續煽風點火:“哎呀呀,這好好一棵漂漂亮亮的校草怎么突然就變成豬頭了……陳樺你快看啊,哈哈哈!” “看什么看,你這嘴巴也太毒了?!标悩迦讨o薛眠報仇:“提醒你啊,別把咱校草給惹急了,回頭當心人家園丁哥哥提著大剪刀來揍你?!?/br> “誰?”武小滿大笑著發問:“哪個園丁哥哥?” “哪個種的草哪個就是園丁哥哥唄!”陳樺笑得像個偷雞的賊。 這學期開學前薛眠已經就搬離宿舍住到校外的事和陳樺王超然他們簡單交代了幾句,那倆自然也就知道了他和費南渡的事,雖然不了解太多細節,只知道薛眠跟人談戀愛了,對方是商學院大四的費南渡。 但已經足夠他們時不時的拿人出來開玩笑打趣。 薛眠實在聽不下去了,羞紅了一張臉,捂著額頭急匆匆往醫務室跑,甩下身后一串毫不留情的哈哈大笑。 校醫仔細檢查完傷口,確認不用縫針,叮囑一天換一次藥,吃的藥則按時按劑量服用,預計一個禮拜左右就能好。不過期間要注意飲食,人也別多動出汗,應該不會留疤。 “那后面要怎么解決???”陳樺領了藥回來,抖了兩下裝藥的塑料袋問武小滿:“肇事傷人的那個不找他算賬了嗎?這醫藥費總該他來出吧?” “交給輔導員搞去吧,錢你先墊著。我看他也沒有不認賬的樣子,剛剛不還想跟過來么?!蔽湫M扶著薛眠從床上站起來,問:“你這課還能上嗎?要不給那誰打個電話,讓他先過來把你接回去吧?” 體育課結束后還有一節政治課,不是專業課,幾個班合上的那種,筆記回頭可以找同學借來抄。薛眠考慮了幾秒鐘,決定先回去休息。他這會兒腦袋實在是太疼了,腦子里一直嗡嗡的響,就算坐在教室里也不一定能聽得下去。 這段時間上下學他都是坐公交,兩趟轉車,路上將近一個半小時。費南渡起先以為他打的出租往返,后來才發現不對勁——薛眠早上出門太早,要是真打車的話全程一個小時綽綽有余,哪用六點就起床。 被拆穿的薛眠倒臉不紅心不跳,只說早起對身體好,而且在公交車上如果困了也可以瞇眼補個覺,反正底站才下車,不怕坐過頭。 何況他駕照就快拿到手了,這一個多月就當是最后回味一下坐車的感覺,沒什么不好的。 薛眠捂著腦袋走出醫務室,武小滿去教室幫收書包。今天狀態不好,公交車開得顛簸,??空九_又多,薛眠有點怕路上暈車,萬一吐了就麻煩了,咬咬牙,決定破費打一次車回家。 費南渡最近事情超多,幾乎每天晚上都要加班到□□點才回來。薛眠不想打擾他,反正打車也很方便,到家了他可以先睡一會兒,等晚上費南渡下了班再一起吃飯。 出租車司機體恤的把車一路開進小區樓門口才停,薛眠付了錢,道了謝,拖著疲憊的身體按亮了電梯。他左眼不知怎么回事已經跳了大半個小時,沒有任何誘因,就是狂跳不止。 難道是被球砸后的應激反應? 薛眠不得其解,一手捂著眼角一手去按電梯。他們住在九樓,平時采光很好,只是今天沒什么陽光,天一直陰沉沉的,看著無端令人心煩。 心底盤著一種怪怪的感覺,不太好,甚至幻聽似的感覺耳邊有東西在哭,像貓,或者其它小動物。 薛眠眉頭緊皺,心緒難平,冥冥中覺得有事要發生。 推開門回到家,面對一室的空空蕩蕩,心里更加忐忑不踏實。好像背上系著一根看不見的繩子,很細很細,人被垂吊在幾萬米的高空上,落不到地,更怕落地。薛眠怕那根繩子不知道會在什么時候崩斷,在劇烈的失重中身體垂直下墜,然后無可挽回的摔一個粉身碎骨,變成一地粉渣。 他猛的發了個抖,決定去洗個熱水澡。 拿上睡衣走進浴室,看到鏡子里的人臉色發暗,表情出奇的陰郁,渾身都籠罩在一團灰色的陰云里。左眼角上方的額頭上貼著一塊三四公分寬的白紗布,薛眠劉海不算短,但還是沒辦法完全遮住,露出來的白色邊角似一道疤,提醒著他今天好像不是一個好日子。 說不上來的消沉低迷,心情喪到了極點,就像外面的天氣。 對了,校醫說傷口不能沾水,那……澡還能洗嗎? 正猶豫間,聽到外面手機在響。薛眠重重呼了一口氣,邁步出了浴室。 意料之外的一通來電,薛眠蹙著眉看著屏幕上不斷跳動的三個大字,一時間莫名的有些無措。 手機響到自然掛斷。 輕吁一口氣,心想著既然掛斷了,也不打算回撥過去。 可緊接著電話又響了起來。 薛眠低頭一看,還是同一個號碼。鈴聲鍥而不舍的躁動著,像一把漏風的琴,不斷在耳邊聒噪,發出一種讓人心驚rou跳的響聲。 無比煩躁的情緒又攀升上一層樓,薛眠咬了下嘴唇,按下了接聽鍵:“喂?!?/br> 許是沒想到打第二通就能被接起,電話那頭的人明顯頓了一下,發現信號沒斷,急忙喊了一聲:“薛眠?” 薛眠搬了張小矮凳坐到陽臺前,外面雖然陰沉沉的,但他的花和草都還開得茂盛,一會兒記得要去澆個水,最好再修個枝,前幾天看到都有長分叉的了,不剪掉的話會吸走主枝的養分的。 “……薛眠?” 卞雪莉遲疑著又喊一聲,聲音不高,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試探:“你在……在聽嗎?” “有什么事?!毖γ邞艘宦?,他實在給不出這個人什么更多的情緒。 “你……最近過得好嗎?”卞雪莉趕緊接上話。 “很好?!毖γ咭泊鸬冒床烤桶?。 “薛眠,我們好久都沒聯系了,我在忙一些事……很重要的事?!?/br> 卞雪莉突然嘆了口氣,情緒明顯的低落下去,不再像前段時間瘋狂打電話過來的時候那么激烈了,語速也慢了許多:“我知道你還在怪我,沒關系的薛眠,你應該怪我的。但現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想和你盡快見一面,可以嗎?” “我不知道我們之間還有什么事是需要見面聊的?!毖γ咛饍筛种?,擠壓著突然發疼的鼻梁。 “不是這樣的,”卞雪莉似乎很焦急,語氣開始變得有些急切:“薛眠,這件事真的很重要,它和你有關,我是為了你好才打這個電話的。薛眠,你難道就不好奇為什么費南渡會和你談戀愛嗎?” 薛眠心口猛的一跳,有些不可置信電話那頭的人在說什么,悶聲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這話什么意思?” “我帶你見個人,薛眠,我們去見一個人?!?/br> 見事情似乎有轉機,卞雪莉立刻把話續下去:“那次事情之后我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薛眠,我是對不起你,但我也真的不想傷害你。后來我冷靜下來,越想越覺得這整件事情太古怪。薛眠,難道你從來沒有對你和費南渡在一起這件事產生過任何疑惑嗎?他的家世,他的背景,還有和你相差四歲的年紀……你們本不該有交集的,薛眠。為什么他會追求你,為什么偏偏是你呢?” ……為什么偏偏是你呢? 一陣接一陣的刺痛襲來,腦袋里好像有個巨大的浪潮漩渦在滾動,那漩渦不停的轟鳴著,發出詭異而喧鬧的聲響。它張開血盆大口,把原本清明的思緒一點一點慢慢吞噬,最后腦子里只剩下嘈雜的耳鳴聲和混沌的記憶碎片。 身上突然一陣發冷,薛眠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咬牙穩定住情緒,閉了閉眼,冷冷的吐出幾個字:“你到底想說什么?” “薛眠,我知道你這會兒一定很詫異,也很不安。我想說的話它或許不會太好聽,但一字一句全是實話?!北逖├蜻m時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語調,盡量做到客觀且平靜:“薛眠,這次如果我再騙你,我發誓,這輩子絕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br> 薛眠深吸一口氣,扶著玻璃門站了起來。他腿忽然有些使不上勁,需要靠著沙發才能站穩。 緩了緩,開口道:“要在哪里見面?” “我知道你已經搬出學校了,我不瞞你,我查過你,但主要不是為了查你……算了,把話留到見面說吧?!彪娫捘穷^傳來奔跑的聲音,能聽到卞雪莉好像在馬路邊攔車。她聲音很急,對著電話喊道:“地址我馬上發給你,薛眠,不管一會兒見了面大家會說什么,反正你……你要好好的??!” 好好的。 我要好好的。 我他媽還怎么能好好的! “嘭”的一聲悶響,一具瞬間冷透的身體重重摔在了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