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箏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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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被攥在手心里,攥得指節發白,手掌微微發抖。 韓風同一眨不眨的盯著那幾行字跡,盡管他的確沒在小覓這個兒子身上花過什么心思、盡過什么責任,但一旦他今天把這幾句話念了,有些東西就像板上釘了釘,再也不能更改了。 一點僥幸都別想抱了。 可還能怎么辦。他需要這二十萬。 不管是不是拿去開餐館,也不管以后小覓那孩子他還能不能再看著,起碼眼前他沒別的辦法可想。他現在什么都可以不缺,什么都可以不要,但他需要錢。 錢就在薛眠口袋里揣著。 他承認自己不是個東西。 當初從薛眠那兒弄走的三百萬,要是踏踏實實拿著干點正經事,也不至于敗光在賭桌上?,F在他有點醒悟的意思了,想要一筆轉得動的錢,盤活自己也好,盤活這cao蛋的日子也好,反正是不能再這么有了上頓沒下頓的過下去了。 咬咬牙,韓風同倏的站起身,走到三腳架前,將相機掰過來對準自己的臉。他手里捏著紙,鼻孔里發出一種哼哧哼哧的喘氣聲,卻沒做什么劇烈運動,可臉上是顯而易見的緊張甚至慌張,但看上去十分鄭重。 “我、我念了?!表n風同自言自語式的嘟囔了一聲。 薛眠站在窗邊,側過臉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但也沒做其它。 “我叫韓風同,云州人,薛、薛小覓是我的兒子……”韓風同瞪著紙上的字,直到把小覓全名念出來的這一刻,看到孩子名前冠以的姓氏已是“薛”,不是“韓”,從前壓根沒什么感覺的一種難以言說的悶脹感從心里鼓包似的撐開來,撐得他嗓子一陣陣發疼,胸口憋得幾乎喘不上氣。 薛小覓,薛小覓,薛小覓。 再不是韓小覓了。 早已經不是了。 “三年前,經云州法院公判,薛小覓的撫養權、監護權全部歸屬薛眠先生。此后對于薛小覓,我韓風同只定期享有……有探視權?!?/br> 韓風同聲音有點抖,喉頭滾動,吞咽了一口唾沫,睜大著眼睛盯著字跡,怔怔的繼續念著:“但有鑒于個人實際情況,本人經慎重考慮后決定,從今天起將……將不再探視薛小覓,同時主動放棄探視權。以后,孩子的一應撫養、教育、監護、批準看望等責任與權利,全部屬于薛眠一人。我不會再以任何方式接近薛小覓及其身邊的家人,也不會未經同意擅闖孩子的住所或者學?!绻救诉`背以上承諾,此視頻錄像可作為輔助證據,交由薛眠合法處理?!?/br> 捏著紙的手不住發顫,顫到紙張在手里抖出“簌簌”的響聲。薛眠走過去關掉錄像,從口袋里掏出一張銀行卡,抬眼看了一眼韓風同,將卡遞過去:“你的了?!?/br> “薛眠……”好像犯迷糊了的韓風同醒了醒神,沒去看那張卡,而是抬起頭看向薛眠,眼角地方有些泛紅:“這東西念完……是不是以后我就再也不能見到小覓了?” “理論上是?!毖γ叩?。 “理、理論?”韓風同有些不解的錯愕。 薛眠幾不可察地皺了下眉,似乎不太想解釋這個詞意味著什么,視線落向手上的銀行卡,放到桌上,往韓風同那邊推過去:“二十萬,不放心的話現在可以去銀行查一下?;蛘咭呛蠡诹?,相機我還沒收?!?/br> “沒有,不是說后悔,”韓風同極不自然的咳了一聲,目光移向桌上的卡,看了幾秒,忽然問道:“沒密碼的?” “有,”薛眠轉身去收相機:“小覓的生日?!?/br> 車窗開了一大半,雨已經停了,濕潤的涼風相當生猛地吹進來,灌到脖子里的時候忍不住跟著打了個寒顫。 崔紹群讓秘書派人過來把車開走,自己坐上了薛眠的車,看著外面呼嘯而過的城市景觀與高大樓宇,看了一會兒,突然轉過臉笑瞇瞇道:“走,喝一杯去?這么大個喜事,很有必要慶祝一下?!?/br> 薛眠目視前方專心開車:“什么喜事?” “嘖,甩掉那么一坨垃圾,不是大喜事一樁啊?!贝藿B群掏兜摸煙:“呵,想不到那姓韓的也有今天。我看他剛剛的表情神態,估計是心里舍不得呢。呵,他有什么資格舍不得的,管生不管養,活該這輩子沒人給他養老送終。就這種極品人渣,孤獨終老就是他該有的歸宿?!?/br> “但愿能到此為止吧?!毖γ呖戳艘谎鄞巴?,語氣平淡。 “你別煩神了,肯定能。難不成他狗膽包天,留了證據的還敢再胡來?”崔紹群心情美麗,開心地哼起了小曲:“再說了,有這么多人關心這事兒,我啊,陳姨啊,還有李爵,老天爺是有眼的,肯定不會讓我們失望?!?/br> 有很多人關心這事兒嗎? 薛眠無聲笑了一下,沒想到自己的一樁小事還能牽著這么多人的心。想到這里,突然心下一動,猛的打了把方向把車靠邊停了,在崔紹群一臉震驚的目光里掏出了手機。 他要發個微信。 急,必須現在發。 都解決了,很順利。 敲下最后一個標點,薛眠盯著對話框上黑色的“f”看了幾秒,堅定的按下了發送鍵。 “我cao,干什么突然停車?”見薛眠重新握上方向盤,崔紹群一邊數落他一邊去扒拉對方的手機,嘴里還念念有詞的:“給誰發消息啊這么迫不及待,一秒都等不及嗎你,差點給我剎飛出去……” “別亂動?!毖γ邌问肿o住手機,換了個外套口袋插進去,讓崔紹群徹底碰不著。 “喲,哦喲喲,你這手機什么時候開始連我都不能碰了?!贝藿B群亮著一雙雞賊的精光眼睛,半是試探半是猜的湊過去:“你是不是……有秘密對象了?” “怎么你什么事都能往‘對象’上想?!毖γ邿o語的瞥了他一眼。 “廢話,天底下還有什么事兒能讓你這么神經兮兮的?!贝藿B群挑了下眉:“兒大不中留,看來是得給你準備準備了?!?/br> “準備什么?”覺得莫名其妙,薛眠側過臉又瞥了他一眼。 “那你甭管,”崔紹群胳膊搭著小腿開始唱曲:“您就請好兒吧?!?/br> 國慶假期對于非服務行業的大眾來說當然是個十分值得期待的假日,但少部分人卻需要在這個時間段里進入一種比平時更加忙碌的工作狀態。非凡全員以市場部為首,高翻部為主,集體奔忙于全國各地,就連一家之主的崔紹群都沒閑著,從二十九號開始就一直在國外跟進一個重要項目,估計要到假期結束后才能回國。 薛眠當然也沒能“幸免”。 云漢集團北美分公司總經理親自帶隊,引薦了幾家頗有分量的當地企業來中國考察合作,首站選在云州,收尾也在云州,因此薛眠幾乎一刻沒離的全程陪同翻譯,忙得腳不沾地。待最后一天把客人送走,連續幾天高強度的工作讓他嗓子都發炎了,到后面除了必要的翻譯不得不做外,基本把自己當成了半個啞巴。 客戶走了,云漢內部也松了一口氣。連軸的加班讓大家都無精打采疲憊不堪,正當所有人對著電腦,無聊的等著國慶假期最后一天正常下班時,突然,每個人的郵箱里同時收到了一封附有署名簽字的內部郵件——發件人居然是總裁大人。 郵件內容十分簡潔,簡而言之只一句話:所有假期加班的員工將享受單日五倍工資,且從明天起至十號,公司將補償大家三天帶薪假。即是說——待會兒下了班眾人就可以計劃一下去哪兒度一個避開十一高峰人流的帶薪小長假了! 哇哦??! 薛眠正在會議室收拾提包,耳邊不斷奔騰著從辦公區傳來的各種抑制不住的歡呼聲,抬表看了一眼時間,快到下班點了。 手機在這時響起來,薛眠低頭,看清來電后按下了接聽鍵。 那頭費南渡的聲音傳了過來:“還沒走?!?/br> “沒……咳咳,沒有?!毖γ咔辶饲逡虬l炎而腫痛的嗓子。 費南渡似乎頓了一下,方道:“那來我辦公室一趟吧?!?/br> 薛眠略遲疑兩秒,點頭嗯了一聲。 費南渡讓他過去,薛眠倒沒問理由,自然而然的應了,沒去想對方叫自己是有什么事。等到了頂樓,發現辦公室的門開著,天臺上泳池里的水已經被放干了,池子清掃干凈,上面罩了一塊透明的鋼化玻璃,相當于抹平成了一條路。 薛眠敲了敲門,沒等來一聲“請進”,卻等來了給他開門的人。 費南渡穿著一身不常見的休閑服,不再是幾個小時前陪他接待客戶時的西裝筆挺。薛眠不動聲色的悄悄打量了他一眼,邊往里走邊問對方叫自己過來有什么事。 這會兒倒是想起來要問了。 費南渡讓他先去沙發上坐會兒,自己去流理臺前不知在忙和什么。沒過一會兒,就見他端著一只冒著熱氣的杯子過來,里頭滿滿一杯深褐色的液體,上面還浮著一圈淺黃色的泡沫。 薛眠已經猜到這是要給自己喝的了,不禁脫口問:“這是什么?” “藥,”費南渡不掩不藏的直白相告:“專治咽嗓。不過是中藥,味道偏苦?!?/br> “……” 薛眠怎么也沒想到他把自己叫過來是為了一碗藥,垂眸看了看那碗黑乎乎的東西,又抬頭看了看費南渡,表情扭曲,有些抗拒的皺眉搖頭:“可不可以不喝???我嗓子還行的?!?/br> 其實不行了。 但他實在怕苦,這一句又不好意思直說。薛眠心里默默悲愴,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 【有同學反映本章節看不到,很奇怪,那我重新修改發一次,希望能看到,啾咪~】 今日無事。 周三見! ——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