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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請你們幫我保密,不要告訴別人,我是精神病?!?/br> 何藍突然轉身,破口大罵:“我艸你爹,你犯了法,殺了人,還要我們幫你保秘,你他媽不是人!” 慕尚青突然笑了,他是雙眼皮,眼窩偏深,笑起臥蟬出現,把眼睛包起來,笑意都醞釀在了眼珠里,和燭光融為一體,整個眼眸顯得又亮又絢爛。 與此同時,眼尾出現了一絲晶亮,一道淚痕從顴骨劃過,劃過了淤青,劃過了傷口,劃過了血污,經過唇角,然后流淌到下巴,滴落到他的食指上。 “因為我有個女兒,她很可愛,她很美好,她覺得她的爸爸是個好爸爸,她覺得他善良、正直、溫柔、有同情心有愛心,會陪她散步,陪她過生日,對mama也很好,她覺得他是一個頂好的人?!?/br> 他的指尖被打濕,顫抖起來,“如果她知道了我是精神病,別人都會知道,別人會指著她罵,罵她爸爸是精神病,也會罵她是精神病,所以我想請求你們替我保密,我想保護我的女兒?!?/br> 從小到大,他聽怕了“精神病”三個字,每每聽到,心里都會一陣抽搐,別人罵他有病,連帶著還罵他的mama,他真的被罵怕了,不想要慕寒再受到同樣的折磨。 他想要慕寒平平安安地長大,不再被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待,被這個社會和世界接納。 龔燕華冷冷看向他,啐了一口:“呸——你傷害了我們的親人,憑什么讓我們保護你的親人!” 柏瑞安喘著粗氣,“我們不報復她都算好的,不可能還保護她,既然你殺了人犯了法,就要承擔,你別想著躲!” 慕尚青垂下眸,緩了口氣,燭光掃過去,把他的鼻骨勾勒得高挺,但在眉心下方,有個凹弧,從側面看過去,像一座連綿起伏的山丘。 不久,他顫巍巍站了起來,然后雙膝一彎,跪了下去,跪在了人眾人面前。 “我今天叫大家來,就是來進行審判,你們現在是審判長,可以做出判決?!?/br> 說著,慕尚青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他感覺到體內的躁動,毛毅在掙扎,以往每當這種時候,他都會躲進去,充當逃兵,可是這一次,他想勇敢一次,他想要擔下所有過錯。 “我是個畜生,是個人渣,是個敗類,我親手殺了小可、萌萌、師阿姨、諶哥、宣文,我毀了你們的家庭,毀了你們的人生,我讓你們最愛的人慘死,像我這樣的人,不配得到法律的寬恕,也不配再活在這個世上。你們可以對我做任何事情,我將由你們來判決?!?/br> 現場安靜下來,在場五個人,眼睛發紅,聚精會神盯著他,但沒有動作。 “在你們面前,有五把刀,外面的土壩里,我已經挖好了一個坑,土壩里的槐花樹已經被推倒,土也被翻了一遍,以后施工應該不會再動那里的土層,這座樓以后會被直接拆掉,不會留下任何痕跡,附近沒有監控,沒有其他人,這里是一片荒原,你們可以放心地做出最合適的判決,不會有外界勢力干擾,也不會有人發現,這里是只屬于你們的審判庭?!?/br> 他話語落下,燭光中,一道身影閃過,薛進萍抓起桌上的西餐刀,刺進他的左腹,雙眼通紅,和他對視,牙縫中擠出嘶啞干澀的嗓音:“這一刀,為我的兒子!” 不久,又一刀,沒入慕尚青的右腹,何藍握著刀柄,“這一刀,為我的mama!” 兩刀入腹,昨天的舊傷早已開裂,血如泉涌,把衣服打濕,慕尚青坐在自己腳踝上,身子已經不穩,但還是挺起背,繼續接受判決。 沒讓他等太久,龔燕華抓起刀,猛刺入他的胸膛,第一刀被肋骨擋住,她拔出又刺了下去,血飛濺出來,灑了一地。 “這一刀,為我的丈夫!” 柏瑞安拿起刀,直接插進了他的脖子,血管瞬間爆裂,“這一刀,為我的孩子!” 慕尚青已經跪不穩,他倒了下去,渾身都是鮮血和污漬,但他堅持著沒死,提著最后一口氣,艱難地抬起眼睛,看向胡賓,等待他的判決。 胡賓手里攥著刀,一直沒行動。他是臨床精神病醫生,他見過分離性身份障礙者,他知道發病的主要原因是什么,他親眼感受過他們的艱難、不幸、童年的慘痛。 到底童年時要經歷怎樣的傷痛,才能把一個人的人格給活生生撕裂,才能順利地生存下來? 慕尚青快不行了,胡賓沒拿刀,空手走到他身邊,蹲了下來。 慕尚青身上插滿了刀,被鮮血打濕,艱難地呼吸著,等著他下手。 胡賓突然哭了,淚水打濕了面頰,他抱著慕尚青,聲音忍不住顫抖,“尚青,尚青啊……你以前是不是經歷過什么,這個世界是不是對你做了什么?” 慕尚青頭無力地垂下,他努力彎起嘴角,向胡賓笑起來,“謝謝胡院長,我很愛這個世界,謝謝你,謝謝……” 他的笑容還沒有完全擠出來,氣就斷了,心臟停止跳動,頭因為后仰,上下唇分開,再也笑不出來了。 胡賓滿手是血,抱著慕尚青,低著頭,沒說話,肩膀劇烈地抖動,就像他當初抱著死去的胡卿可一樣。 見慕尚青沒了氣,柏瑞安站起來就要離開。 何藍叫住了他,“你他媽要去哪兒!” “我去自首!”柏瑞安頭都沒回,徑直往外走。 “你忘了他的請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