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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兇手定在權力機關內,那范圍一下子窄很多,再加上慕尚青出事那晚,單獨去和兇手“同歸于盡”,楚愈的直覺是——慕尚青和兇手認識,還很熟悉,他想去勸兇手改邪歸正,或者自首,結果被兇手捅死,然后帶走。 慕尚青認識的當權人士……聚光燈一下子打在楚動人身上。 楚愈不愿意做這樣的推測,她寧愿所有線索整合起來,箭頭指向一片空白,她們從零開始查,或者指向她自己也行啊,為什么要指向她親爹! 還是從小就愛她,也被她深愛的親爹。 楚愈有過茫然無措,甚至排斥案件的推進,有股撂挑子不干的沖動。 但夏亦寒一直牽引著她,不斷前進,不斷追尋,胸膛里吊著口氣兒,始終沒放棄。 對楚動人的懷疑,從何藍一案,持續到她被夏亦寒綁架后回歸。 當時在蕪淮市,楚動人得知她失蹤,千里迢迢跑來看她,從楚動人那里,她得知了慕尚青和夏亦寒的關鍵信息,也因此得知,夏亦寒是慕尚青的女兒。 楚愈有怪過楚動人,這些重要線索,他居然隔了這么久才抖出來,為了調查夏亦寒的身份背景,她差點把腿跑斷,把心cao碎,后來才知道,夏亦寒就是自己前輩的女兒,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楚愈恨不能把楚動人的退休金罰干凈,不過后來當然是選擇原諒他啊——楚動人對慕尚青感情深厚,不愿意提起往事,并且慕尚青因為查當年命案,出了事兒,他怕楚愈越陷越深,也出什么岔子。 楚愈可憐天下爸爸心,所以讓爸爸在超人處負責打掃衛生,她帶著一眾下屬,繼續闖蕩世界,調查真相。 自視有金剛不壞之身,楚愈不信鬼神,不信邪,非要把當年真相,以及槐花魅影事件的緣由刨出來,大白天下。 對楚動人的懷疑,也由此告一段落,他當年該查的也查了,現在該說的也說了,沒理由再和他老人家過不去。 反正和楚動人相處了二十多年,楚愈絲毫沒捕捉到,他爹是個變態的信號。 不過懷疑一旦種下,真相未探明前,就始終有陰影,像心靈上的一個閉口,被夏亦寒的話語一刺激,“叭——”,有炎癥了,冒成了紅疙瘩。 在床上,楚愈輾轉反側,開始第二輪分析,她腦子里像立了一塊黑板,神經活動是粉筆,在上面寫寫畫畫,寫了又擦,擦了又涂。 夏亦寒的話,如果做理解,可以理解成三種意思。 第一,夏亦寒知道楚動人是壞人,但她知道他是楚愈的爸爸,如果挑明,她怕楚愈會傷心,所以試探。 第二,夏亦寒知道慕尚青是壞人,但慕尚青是她爸爸,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愛一個壞人爸爸,所以拿楚愈的爸爸做假設,詢問她的意見。 第三,夏亦寒知道自己是壞人,并且將要做很壞的事兒,她不確定楚愈會不會繼續喜歡一個壞人,所以拿爸爸做假設,看一下她面對感情和原則時,會做何選擇。 這每一種可能,楚愈都不太能接受,第一種,說明她爸是渾蛋,第二種,說明夏亦寒的爸是渾蛋,第三種,說明夏亦寒是個渾蛋,雖然她已經是了,但還會干出更渾蛋的事兒,渾上加渾。 楚愈:頭好痛! 又成功失眠了一個晚上,楚愈早上照鏡子,見自己黑眼圈還沒變大,覺得不科學; 頭還沒禿,也不科學;人居然還活著,太不科學了! 身堅志殘的楚女士,在新的一天憂心忡忡,趁著熊孩子還沒醒,她披著件羊毛開衫,跑到外面的庭院,坐在石亭里,仰望灰塵塵的天空,給方大托打了個電話。 她急于知道事情的真相,但夏亦寒還在治療敏感期,她不能直接問她,也不能跑回望江市和楚動人對質,現在唯一的突破口,就在珞玉市的何藍、何至平身上。 重任落在方大托的肩上。 她撥過去,方大托幾乎是秒接,早上六點,他還醒著,楚愈估計他昨晚也是一夜未眠,一直在忙活。 “楚處,我在,前因后果都調查清楚了!” 他聲音聽起來沙啞發澀,聲帶多半充了血,像許久沒用的縫紉機,生了銹,上輪被強行轉動起來,咯吱響出陳舊感。 “嗯,你喝口水,慢慢說?!蹦弥謾C,楚愈往小平房走,打算開個免提,讓木魚和宋輕陽把關鍵點記錄下來,一起捋一捋。 “黎杉這邊已經查清楚了,何藍帶著何至平,連夜跑回鄉下老家,他們坐的那種城鄉公交,全程沒用身份證也沒線上支付,躲開了警方的查找。到何至平嫂子家后,何藍祝囑咐那些親戚不要透露消息,怕警方搜人,她和何至平有時候住親戚家,有時候住鎮上的賓館民宿,有點狡兔三窟的意思,所以黎杉帶人去他們老家找時,也沒發現人,親戚都說沒見著?!?/br> 楚愈應著,打開免提,現在宋輕陽在電腦前值班,木魚打開筆記本,開始做筆錄。 “十月二十七號晚,在珞玉市興魚鎮黃杉民宿,何藍遭遇襲擊,小槐花刺了她一刀,在腹部,給她雕了槐花,然后逃離現場。何至平當時和她吵架了,到外面呵悶酒,回來時發現慘狀,被嚇得不輕,不過何藍真是個狠人,她當時還醒著,自己打了康復醫院電話,讓救護車低調地來接。 值得一提的是,何至平的親哥,也就是何至太,是康復醫院的科主任,應何藍的要求,他幫忙作弊,沒讓何藍的名字出現在醫院內部系統里,而是以另一個親戚的身份證代替,他還幫何藍在臉上綁了綁帶,對外稱病人臉部燒傷,他每天親自幫忙‘換藥’,都不讓護士插手。這樣以來,即使公安機關發了獎勵通報,掛了照片,也沒人認得出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