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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在后院的私生女共有一位父親,但父親是弟弟的父親。不是她們的。 她們身體流著一半相同的血,血緣做了牽絆,親近疏離,明爭暗斗。 湛槿染著一頭花花綠綠的頭發在園子招搖,看見湛桐和湛珊兩人起了口角,她笑得肆意。 扭頭瞥了瞥坐在石桌越來越急的啞巴meimei,一巴掌打在她頭上:“你管她們呢!一個啞巴還想勸架,還不如費心想想怎么討父親歡心?!?/br> 討父親歡心? 小啞巴癟了癟嘴,那還不如想想今晚吃什么呢。 湛槿有個千金小姐夢,整個大宅的女孩子沒一個她看得上眼的。 今天知道那位真正的三房大小姐要回來,她特意染了全新發色用來示威。 這會見啞巴meimei對她的話理也不理,她火氣上來,揪著meimei頭發,兇巴巴的:“當jiejie的和你說話,你什么態度?” 小啞巴有苦不能言,眼淚剛冒出來就被逼回。 杵在角落整理心情的湛榆下意識要從陰影邁出去,一只腳伸出來,又退了回去。 她想看看湛桐怎么做。 大宅的女孩子,除了她,數湛桐年長。 可偏偏是湛桐,對她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湛榆長舒一口氣,她不怪湛桐,因為她沒法和一群被養廢了的孩子計較。 爸爸不聞不問,爺爺置之不理,meimei們野生野長,長到現在模樣,無人管束,無人教她們明辨是非與愛。 聽起來慘兮兮,可湛榆不認命。她不僅自己不認命,也不想meimei們認命。 私生女又怎樣?私生女不也是人嗎? 費盡心血‘撥亂反正’,到頭來養出一個企圖亂.倫的meimei,湛榆心里堵得慌,她想看看,湛桐是不是真得無可救藥。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是你姐,教訓你不應該嗎?你一個啞巴,還敢瞪我?”湛槿猖狂,青春期的孩子說風就是雨,想一出是一出。 她揪著meimei頭發,不知道給哪兒學的尖酸刻薄的腔調,在那數落。 湛桐聽得火大,顧不得和湛珊吵,三兩步竄過來:“好你個湛槿,她才多大你就狠心欺負?是不是想挨揍了?” 湛槿眼神譏諷:“哦,我知道,你又想拿jiejie壓我。她湛榆算哪門子jiejie?好歹咱們還能住在老宅,湛榆呢? 她十歲離開奉北,爸爸根本沒拿她當親女兒!以后這家是弟弟的,關湛榆什么事?我勸你,巴結也要找好對象吧! 傻兮兮的,不在這時候踩著她上位,一天擺脫不了私生女的污點,以后有你后悔的!” “后不后悔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今天要不揍你,吃飯都不香了!”湛桐擼袖子沖上去,一拳打在她右臉。 園子鬧得雞飛狗跳,下人們見怪不怪。整個家里肯關心這群私生女的,滿打滿算就一個阿榆小姐。 湛槿領口被扯開,羞得漲紅臉,一腳踹在湛桐肚子,嘴里罵罵咧咧。 被踹了一腳,湛桐臉色都白了,想到jiejie不知躲在哪里看她挨打,悲從中來,干脆不再還手。 “呵,剛才不挺威風嗎?怎么才兩下就認慫了?起來呀,咱們接著打?” 推開跑來攔架的meimei們,湛槿頂著花花綠綠的頭發,抬腳就要往湛桐肚子踹。 “夠了!” 阿榆小姐發話了,下人們有眼力地跑去把人扯開。 一場鬧劇,落下帷幕。 “jiejie……”湛珊被推搡在地,碎花裙衣染了塵土,很狼狽,不知道為什么這次見到jiejie就想哭。 她哭得停不下來,湛桐身子僵硬地立在那。 湛槿趾高氣昂地叉.腰:“湛榆,你別管閑事!” “這是閑事嗎?”湛榆扶起勸架被波及的meimei,眉眼柔和的為湛珊拂去沾在裙子的土。 “不哭了,jiejie給你買新衣服,好了,再哭眼睛就要腫了?!?/br> 湛珊很懂事,在她看來,jiejie的溫柔那是老天賜下的禮物,她得珍惜,才配得上jiejie對她的好。 她忍住不哭,甚至乖巧地沖湛榆笑了笑。 哄好meimei,湛榆扭頭將小啞巴攬在懷里,為了這個啞巴meimei,她十二歲時專門學了手語,學得很辛苦,但第一次用手語和meimei溝通的場景,她還記得。 那是一個蟬鳴喧囂的午后,暑假,湛桐把人從奉北帶到暮城,她陪著兩個meimei在游樂場玩了整整半天。 到了離別的時候,湛桐和湛喬依依不舍地抱著她的胳膊,后天失語的湛喬用手語反反復復比劃了三次‘jiejie’,一次比一次認真。 看不慣她的溫柔施舍,湛槿冷笑:“這是屬于我們私生女之間的事,不敢勞駕jiejie?!?/br> 回憶被中斷,湛榆依舊和和氣氣:“再是私生女,不也是姓湛嗎?” 一拳打在棉花上,湛槿渾身火氣沒處撒,別別扭扭地抬腿踢了踢小石子,問了句無關緊要的話:“喂!我這發色好看嗎?” 湛桐瞪她:“喊誰喂呢,叫jiejie!” 湛槿冷哼一聲,丟給她一枚白眼。 花花綠綠的頭發隨風搖擺,下人們捂嘴想笑,被湛榆一道輕飄飄的眼神看得不敢放肆。 “嗯,顏色看起來挺精神的?!?/br> 松開兩個meimei的手,湛榆朝著湛槿走過去,伸手給她理了理被蠻力扯壞的衣領,溫聲細語:“或許是審美不同吧,我覺得黑色更襯阿瑾。你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