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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有些驚訝,似乎沒料到小姐死里逃生般的回來后,開口第一句竟是這句話。他心道兩位感情真是好,招呼著女仆準備熱水和干凈的衣裳,他道:“海洛小姐今日凌晨時分回來,了解到情況后,她說去找您,就離開了?!?/br> 蕭時心中一慌,即便在發現自己身處無盡淵時,她也未曾產生過如此猛烈的慌張。 “她去哪里了?”蕭時拽住管家的衣袖,焦急與無措浮現在眼中。 管家一愣,靜靜地看著蕭時,隨即笑著安撫道:“請不要擔心,海洛小姐說會在晚上回來,您現在洗個舒舒服服的澡,安心休息便可。您也餓了吧?” 蕭時聞言,放下心來,肚子很應景地咕嘟咕嘟叫了幾聲。 她想等待海洛回來,最后卻是趴在餐桌上睡著了。 黑色的夜寧靜溫柔,輕柔的風聲宛如月色之下的夜曲,哄得點點明星都有了睡衣。 蕭時醒來時,已是深沉的黑夜。 她不知所云的嘟囔幾句,費力地轉個身,抱緊被子剛要重回周公懷抱,猝不及防被床前的黑影嚇了一跳。 蕭時宛如炸了毛的貓,猛地蹦起,兩腳踩滑被單,眼看就要摔下地,那道黑影忽然有了動作,緊緊地抱住了她。 濃稠的血味竄入蕭時的鼻尖,似乎在她的床前站了多時,對方的衣服上沾染著冰涼的空氣,與她有些熱的體溫格格不入。 蕭時不由打了個哆嗦。 對方似乎有所察覺,在穩住她后,飛快的松開了手。 裹緊被子,睡意此時已經不知道被扔到哪個犄里旯旮去了。蕭時搓搓手臂上起來的雞皮疙瘩,蕭時露出一個有些蠢的笑臉,道:“海洛,你回來啦?!?/br> 良久,那人才低低地“嗯”了一聲。 蕭時打個哈欠,房間里太暗,她摸索著要去點根蠟燭。 “不用?!焙B鍞r下她的動作,沉寂如死海般的聲音在蕭時耳邊響起,“我現在的樣子……會嚇到你?!?/br> 蕭時呆呆地眨巴眼睛,她這次的經歷沒其它收獲,但絕對是鍛煉出了一顆強心臟。不過蕭時也沒急著證明自己的鋼鐵精神,乖乖坐回床上。 血的氣味沒有消失,依舊纏繞在她的鼻尖。 蕭時沉思片刻,開口道:“你受傷了嗎?” “嗯?!?/br> “說起來很玄幻,我是騎著毛驢飛出莊園,然后掉到莉文和路西法的陷阱中去的?!?/br> “嗯?!?/br> “不過我最后還是安全的回來了,沒受一點傷?!?/br> “嗯?!?/br> “……你是不是沒聽我說話?!?/br> “嗯?!?/br> 海洛垂著眼簾,在蕭時看不見的地方,眼中露出痛苦、壓抑到極致的情緒。 此刻,她的手還在顫抖著,止不住的顫抖。 就像是在知道蕭時失蹤時那般,她甚至連匕首都無法握緊。 海洛從未體會過如此無能為力的感覺,就像是有人用刀狠硬地從她心尖挖走一大塊,在她尋找蕭時的期間,連呼吸都是痛到發麻,每一次喘氣都是折磨的血腥味。 如果蕭時沒有回來,如果蕭時真的不見了,如果蕭時……死了。 海洛被這些負面的想法充斥全身,逼得她快要發瘋,即便蕭時正在她的面前,正在同她說話,海洛仍舊被困在對方編織出的荊棘籠中,心中的弦繃緊到勒住她的喉嚨。稍稍一動,便被刺穿骨髓,落得個鮮血淋漓的下場。 蕭時安靜地看著海洛,片刻后,說道:“抱歉?!?/br> 隨著這兩個字落下,她握住了海洛的手,將手心的溫暖傳給對方,任由對方汲取。 海洛睫毛輕顫,因為對方簡單的一個動作,心臟上的那處缺口被堵上了。 每跳動一下,似乎都在念著蕭時的名字。 蕭時垂下頭,將額頭輕輕抵在對方的額頭上,即使身處黑暗之中,她依舊能看見海洛的眼睛。 那雙淺色的,冷漠的,卻總是在面對她時,變得溫柔的眼睛。 蕭時直視著這雙眼睛,聲音很輕:“讓你擔心了,我回來啦,海洛,你不要難受了……我看不得你難受?!?/br> 說到最后,蕭時不用自主紅了臉,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但卻是她的真心,她皺皺鼻子,總是高高揚起的嘴角撫平,甚至有些難過似的彎出了一個落寞的弧度:“你要是皺眉了……我也不想笑了?!?/br> 海洛眼神一沉,咬緊牙關,將臉埋入她的頸窩,苦苦壓抑多時的情愫,被她這樣珍重的對待,如同燎原之火,點燃了這片黑夜。 有一瞬間,海洛腦海里浮現出了見不得人的想法,想狠狠抱住她,把她鑲嵌到骨rou中,融于自己的血液里。 但那樣,蕭時會不見的。 她舍不得,實在是舍不得。 “珍惜”二字于她而言過分的陌生,卻在讓她甘愿收斂住爪牙,伏下姿態,將那些苦痛全部如甜酒般獨自吞下。 海洛感覺自己被分成了兩半,一半恨不得為蕭時遮住所有的刀尖血雨,只愿她能平安,另一半卻充溢著暴虐的氣息。 蕭時沒想到海洛會做出這樣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呆滯,但很快她就彎起眼眸蹭了蹭埋在脖子邊的毛茸茸的腦袋。 忽然,頸上被一個堅硬的東西觸碰,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那個堅硬的東西狠狠地刺入了皮膚。 蕭時瞳孔微縮,卻沒有掙脫,在劇烈的痛楚之下,她顫抖著松開了海洛的手,揪住了對方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