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小七現在的心情有點復雜。

    有種, 和老朋友久別重逢的小激動。

    還有種，‘這個反應是不是有點奇怪’的無語。

    但眼下更重要的一個問題, 可能是她要怎么跟顏小姐解釋孩子的事兒。

    之前計劃得挺好, 她請個假, 就說自己發燒了，要休息一天。

    那個藥的藥效只有十二個小時, 到晚上八點以后就可以恢復正常, 完全不影響第二天去上班。

    但樓小七沒想到, 她居然在任務過程中暈倒了。

    更沒想到, 她會在顏小姐家的臥室里醒過來。

    可事實就是, 她暈倒了, 然后在顏小姐家醒過來。

    樓小七并不知道顏小姐為什么會去醫院，也不知道顏小姐為什么會把她給帶回來。

    但她知道, 她必須給這個憑空出現，又迅速消失的‘孩子’，找個合適且合理的理由。

    這個故事一點都不好編。

    別說這個過程樓小七想不出來, 就連開頭她都不知道該怎么開。

    “水在床頭，要喝自己拿?！?/br>
    突然出現的人聲嚇了樓小七一跳。

    顏小姐居然在？

    聲音是從窗戶那邊過來的，樓小七瞇縫著眼仔細看，終于在椅子里找到人。

    顏兮整個人縮在椅子里，雙手舉著手機聚精會神打游戲。

    屋子朝陽，陽光穿過落地窗把整間屋子照得特別明亮，坐在窗邊的顏兮整個人都被鍍上了一層金光。

    如果把手機換成書，這畫面簡直美好又圣潔。

    畫面是美的，非常美。

    就是不知道顏小姐是怎么做到在大逆光的狀態下，還能那么認真盯著屏幕打游戲。

    看得清嗎？

    慢慢坐起來，樓小七摸了摸床頭柜上的杯子。

    溫的。

    用品酒的速度小口喝著溫水，樓小七還在思考孩子的故事要怎么編。

    一局游戲結束，顏兮把手機隨手一扔，抬腿晃到床邊，俯身彎腰盯著樓小七，也不說話，就捏著下巴在那兒看。

    那個眼神，在博物館里倒是經常能看到。

    樓小七悄悄移著身子，在床上小幅度地挪啊挪，盡可能離顏小姐遠一點。

    她不是個物件，暫時也不想變成個物件。

    “不是說你發燒了嗎？怎么還燒出個孩子來?！?/br>
    來了來了，這個問題果然來了。

    腦子里迅速劃過這些年和孕婦相關的任務，爭取急中生智。

    然而顏兮沒給她這個機會，扭身回窗邊，“聽說你哭著讓人救救你的孩子，可惜了，沒保住?！?/br>
    長發一甩劃過樓小七的臉，劃裂了她所有計劃。

    顏小姐知道了。

    她一定是知道了。

    不然不可能在提及一個沒被保住的孩子的時候，像在說一個沒搶到的限量包。

    樓小七舉著杯子抵在眉尾額角，摸出手機召喚調度組。

    【樓小七：顏小姐好像發現了?！?/br>
    【調度組：發現你不是人了？】

    【樓小七：...我的職業和工作內容，能說嗎？】

    【調度組：稍等】

    繼續品手里這杯沒滋沒味的白開水，樓小七趁機偷偷觀察顏兮。

    這間臥室的采光極好，好到樓小七的眼睛根本沒有辦法完全睜開，只能半瞇著眼看。

    根本不需要第三視角，樓小七自己都能想到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有多不正經。

    好聽一點叫偷/窺，直白一點怕是可以用猥/瑣形容。

    顏小姐不知道又在挑選什么東西，手指在屏幕上劃上劃下頻率超快，應該是沒有看到滿意的內容。

    【調度組：特殊任務特殊對待，除了顏小姐自己的任務進度，其它內容都可以說?！?/br>
    【樓小七：收到?！?/br>
    “顏小姐，我...”

    “編好了？”顏兮瞟過來一眼，收好手機靠在扶手上一撐腦袋，“來，說出你的故事?！?/br>
    樓小七：...

    “我編不出來?！?/br>
    “所以？”

    所以，樓小七決定實話實說。

    從職業到工作內容，從那個完全不存在的‘孩子’到她的特殊體質，樓小七嘰里呱啦講了一大串，就差寫份說明書出來。

    平鋪直敘，絮絮叨叨。

    沒有起承轉合，沒有矛盾沖突，不存在跌宕起伏，比流水賬還流水。

    顏兮聽得還挺津津有味，放盤瓜子放壺茶，基本和在茶館聽相聲一個樣兒。

    藝人樓小七說書完畢，顏老板抬手鼓掌。

    “行啊樓雨棠，長能耐了?！?/br>
    樓小七：？？？

    “顏小姐，樓雨棠是誰？你以前，是不是認識我？”

    這個名字已經出現過很多次，合理懷疑，應該和自己有關系。

    “樓雨棠是個笨蛋，笨得無可救藥?！?/br>
    提到那個人，顏小姐似乎并不想多說，站起來抖抖裙子，翻個白眼直接走了。

    樓小七掀掉毯子就想追，腳剛踩到地板，膝蓋一軟，整個人直接趴在地上。

    這一摔，不僅樓小七愣住了，顏兮也有點懵。

    “我只是去拿東西，你不用行這么大禮?！?/br>
    太久沒做這樣的任務，樓小七忘了，她現在的身體還處于很虛弱的狀態，除了臥床靜養等待藥效過去，基本沒有做其它事的能力。

    顏兮猶豫了一下，還是轉回來把樓小七扶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