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
這時跟在牛二后面的田七實在忍不住了,上前拽住了牛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地問道:“牛二,你到底在做什么?”牛二忽然回答道:“我在找東西!”牛二目前的狀態是他好像是知道自己在做著什么,但是又不知道為什么要這么做,于是離疏就幫他回了這句話。 忽然離疏聽到宅子里有很嘈雜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吵架,連忙轉移話題問田七道:“田七,你聽這是什么聲音?” “吵架啊,不是每天都有人吵架嗎?你今天這是怎么了?”田七摸摸牛二的額頭,想知道他是不是發燒燒糊涂了,好像額頭的溫度是正常的。 離疏還是忍不住問道:“那他們為什么吵架?” 田七估計是快要哭出來了,帶著哭腔說道:“不是搶地盤就是搶吃的唄,還能為什么???” 離疏聽完便對田七說道:“走,我們過去看看?!比缓罄锲呔拖虺臣苈曇羲诘姆轿粚と?,田七已經被牛二對于駱宅內這種司空見慣的吵架聲的不同尋常的反應弄懵了,一頭霧水地被牛二拽著往前走,一只鬼兩個人就這樣各懷心事地跑去看熱鬧了。 跑到近前一看,果然如田七所說,幾個剛“化緣”回來的叫花子正在和留在“家”里沒有輪到值班的叫花子為如何分“贓”而爭得面紅耳赤,估計是這伙人出去前討論了個分配方案,回來后分配時又發現互相之間的理解有誤差,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于是越吵越兇,幾欲大打出手。旁邊圍了一大堆看熱鬧的叫花子,還有幾個上去勸架的。 牛二看到這種情形,一下子就沖到人群中央大吼一聲:“不要吵了!” 這在田七眼里那牛二絕對是還在繼續著剛才的一反常態。離疏也一直想把身體的控制權還給牛二,干脆就在他的軀體里睡大覺算了,但他發現自己從昨晚附身到現在不到一天的時間里,不僅自己的控制能力已經變得隨心所欲,控制欲望也是與日俱增,看到人間形形色色的人啊物啊事啊的,總是想要不由自主地插上一杠子,結果這回又沒忍住。 一群人忽聽有人大喊“別吵了”,還真的霎時安靜了下來,其中一個正在吵架的高個子轉過臉來認出了大喊的人竟然是小叫花子牛二,立馬氣不打一處來,剛才的怒氣還正在發酵,這又冒出個想當炮灰的,那人目色赤紅地瞪著牛二,惡狠狠地沖牛二道:“牛二,你想找打嗎?” 看著對方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身形做出要動手的姿勢,如果說田七嚇得魂飛魄散有點夸張,那至少也是被驚到個快魂不附體了,他連忙拽著牛二就往人群外拖,一邊拖一邊對著那個高個子點頭哈腰地說著牛二的不是:“王五大哥,牛二他昨天遇到點事兒,有點燒糊涂了,您別在意啊?!?/br> 牛二甩開田七拉著自己的手,擺脫了田七的拖拽,沖著那個叫王五的叫花子說道:“王五大哥,我們與其經常在這里為了一點點蠅頭小利大打出手,不如動動腦子想想辦法如何能讓大伙都過上豐衣足食的好日子?!?/br> 牛二話音剛落,周圍一片哄笑,王五此時也差點被他逗樂了,心中火氣消了一大半,在他印象里牛二不過就是個不諳世事,乳臭未干的半大孩子,忽然冒出一句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果然是腦子被燒壞了。旁邊一個乞丐打趣地問道:“小牛二,那你倒是說說,我們要怎樣豐衣足食???”周圍又是一陣哄笑。田七站在牛二旁邊,想鉆地縫的心都有了。 牛二卻不慌不忙地說道:“我呀剛才在這宅院里巡視了一圈,忽然有個大發現?!?/br> 眾人看著牛二在這里賣關子,雖然對他嗤之以鼻,但還是不免有些好奇,有幾個人異口同聲地問道:“什么大發現?” 田七急得冒出一身冷汗,莫不是牛二又要發什么瘋顛了吧? 牛二道:“你們在這里住了這么久了,難道就不想想這大戶人家怎么會連個地窖都沒有?” 眾人不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覺得牛二這口氣好生奇怪,他自己不是也在這里住了好幾年了嗎?王五也在一旁不屑地聽著,沒有去細究牛二的口氣,直接沖著牛二喊道:“我們又不是大戶人家出身,怎么會知道大戶人家的宅院里都會挖地窖,挖地窖干什么用?” 發現自己已經儼然成為眾人的焦點,牛二笑嘻嘻地合不攏嘴道:“地窖冬暖夏涼,可住人可儲物,很多大戶人家都會把好酒儲藏進地窖,在里面放他個幾年、幾十年的,這存放了多年的老酒那味道是相當的醇美??!” 離疏說到這里口水都快順著牛二的嘴巴滴出來了,心想自己這可真是“未見琥珀濃,胸中意先融”,附身為人還不到十二個時辰,好像連酒的滋味都沒有嘗過啊,莫非自己是酒鬼轉世。 “我以前聽老人家說這個駱家好像是造酒的?!边@時人群里有人插了一句,接著另一個人反駁道:“明明說是個修仙世家啊,怎么會是造酒的?”然后兩個人便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論起來。 接著又有人質疑道:“那也不一定是所有的大戶人家都會挖地窖啊,萬一他們家里沒人喝酒呢?”話一出口,這人似乎是又隨即想到不喝酒的大戶人家應該是很稀缺的,然后補充道:“或許有的人家的房子里已經修了儲藏室,那就不需要挖地窖了?!?/br> 旁邊有人附和道:“對啊,我在這個宅子里已經住了好多年了,根本就沒發現什么地窖的入口??!” 牛二雙臂交叉環抱于胸前,環顧了四周眾人,少年還沒有長齊個子,身形在人群中并非很出挑,但說話的語氣卻是高高在上:“那是因為你們都沒有用心去觀察。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我的大發現可保大家一段日子的衣食無憂?!迸6f完臉上又露出他那招牌式的傻笑,但這一回飽含著滿滿自信的神色。眾人紛紛面帶狐疑地看著他,每個人臉上似乎都寫著“這人腦子進水了”幾個字。田七除了這幾個字,另外還加了幾個字“我看你怎么收場”。 牛二繼續說道:“大家有沒有注意到,東廂房旁邊有一堆假山碎石?”眾人聽后紛紛點頭表示有。 駱宅里的人本來聽見這邊好像是在吵架,對這種事情都是見怪不怪,但后來吵架的聲音沒有了,反而圍觀的人群越聚越多、久久不散,結果又引來了更多看熱鬧的叫花子,他們發現這里原來已經變成了牛二的獨角戲臺,此時圍觀的大概幾十口人,估計寄住在駱宅里的沒有出門的叫花子全都圍了過來。 牛二繼續道:“東廂房側面的屋檐下還有一圈小石頭臺子,你們有沒有注意到?就像一口小井似的?!?/br> 這時很多人都搖頭表示沒注意到,忽然人群里一個七八歲的孩童說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經常去廂房那里捉蛐蛐,我還往那口小井里撒過尿,小井里長滿了雜草?!?/br> 聽見他說撒尿,人群里有人哄笑了一聲。 牛二也跟著笑出了聲,對那小娃說道:“小弟弟,你的童子尿估計是尿到地窖里去了?!?/br> 眾人聽了牛二的話都變成了丈二和尚,滿腹疑問地看著牛二,臉上都寫了個大大的問號。 牛二繼續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個地上的小井應該是地窖的通風口。大戶人家挖地窖時大多會留個通風口,保持室內空氣暢通,利于存放物品。通風口一般會開于屋檐下方或者上面加個懸空的蓋子,借屋檐和蓋子遮擋以防雨水落入。而且我剛才湊上去聞了聞,確實聞到了一絲酒香,不過還有點尿sao味?!?/br> 眾人聽罷,又是一陣哄笑,聽著牛二滔滔不絕,其他人哄笑之余開始大眼瞪小眼,感覺牛二應該不是腦子燒壞了,而是涅槃重生了,包括田七在內。 “說這么多不如咱們都去看一下啊?!迸6f完就在眾星捧月之下引著半信半疑的眾人開始進行現場勘查。 果如牛二所說,那個小井確實像個通風口,幾個好奇的小乞丐把小井中間最上層的雜草和淤泥除去,下面露出了銹跡斑斑的鐵絲網一樣的東西,有人俯下身去聞,竟然真的聞到一絲酒香加尿sao味,越看越覺得這個東西像是牛二嘴里說的通風口。既然有通風口,那就八成有個地窖了。叫花子們忽然都開始變得心馳神往,幻想著牛二就如同他們美好人生的領路人,會把他們帶入衣食無憂的新世界。 牛二斬釘截鐵地認為地窖的入口就在剛才他提到過的那堆假山碎石的下面,他的理由是那堆假山碎石本來就不屬于這里,應該是被什么人從園子里搬運到這個位置的,特意用來遮擋地窖的入口。在田七眼中,牛二如同變了一個人一樣,說話語氣堅決果斷,內容表達條理清晰,眾人根本跟不上牛二的推理,只是不明覺厲地不停點頭。 離疏其實打心底里也說不清,自己是英明神武地推斷出地窖入口在這里,還是他本能地覺得地窖入口就應該在這里,因為他自進入這處宅院后就感覺這里的每個角落都似曾相識。 于是牛二開始號召眾人搬碎石找入口,這時離疏才注意到,眾乞丐中很多人都是老弱病殘幼,大部分沒有勞動能力,像牛二、田七這樣的壯勞力也就近十人左右。離疏記得牛二在清清墳頭懺悔的時候就曾提到過他們出門接短工掙的那點工錢經常要接濟一下身邊的老弱婦孺們,這一大家子可真是不容易。想到這里,離疏忽然滿懷期待,那地窖里會不會有黃金萬兩?其實他的本能早就預感到今天必定會是收獲滿滿。 地面上的假山碎石開始一點一點地被搬空,搬空后的地上果然有個大坑,坑里還是嵌著許許多多的假山碎石。有人拿來了鐵鍬等工具,開始往外刨坑里的碎石,眾人干得熱火朝天,被挖出來的碎石越來越多,但是好像就是挖不到底。離疏思忖著:這是什么人把地窖入口填地這么水泄不通,應該不是一人所為吧? 這些碎石像是被什么外力強推進去的,加之手頭上的工具十分不給力,乞丐們挖起來非常地吃力。這么挖著挖著就快天黑了,干活的人都是又累又餓、眼冒金星,圍觀的人幫不上忙使不上勁,心里是干著急。有人開始懷疑地問道:“牛二,這到底是不是地窖入口啊,不會就是一個裝碎石頭的坑吧?”離疏從未懷疑這里是地窖入口,其實他更想知道這個用碎石頭把入口堵得嚴絲合縫,不易被人察覺出這里還有個入口的人到底是誰?是這家的主人嗎?還是其他什么人所為 既然離疏堅信這里是入口,牛二自然要給大家吃顆定心丸,牛二說道:“大伙放心,入口就在這里,再堅持下就能挖到了?!边@話雖然不是望梅止渴,但卻起到了望梅止渴的效果。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在眾人齊心協力地努力下,總算挖出了一個通往地下的臺階,深入幾級臺階處有一個地窖入口的大門,大門上的鐵鎖銹跡斑斑,終于看到希望的幾個身強力壯的叫花子,齊心協力地用鐵鍬把那銹跡斑斑的鐵鎖硬生生地砸開了,地窖大門被打開的時候,一股酒香撲鼻而入,毫無疑問,這里定是駱宅的地窖了。 更多免費小說請收藏:po18.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