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者在前_分節閱讀_371
天很快就黑了,他回到車里,沒有打開車燈,繼續盯著加油站。 加油站的員工分日班和夜班,他不知道瘸子今天上的是日班還是夜班,如果瘸子上夜班,那他肯定也要在車里守一晚上。不過他的運氣似乎不錯,十點左右,瘸子換下了工作服,往加油站內部的停車場去了。 紀征看出他要去開車,利用這點時間進入加油站,走進總cao室,向里面一個正在整理貨架的女人問道:“你好,剛才負責102號加油機的工作人員叫什么名字?他忘了把油卡還給我?!?/br> 女人道:“你是說金濤啊,他剛走?!?/br> 紀征把這兩個字記在心里:“就是左腿有些不方便的那個人嗎?” “對對對,他好像去開車了,你——” 紀征沒等她說完,轉身離開了總cao室,因為他看到一輛黑色手動檔國產車開出了加油站,里面的人就是金濤。 紀征快步穿過公路,回到車上駕車朝那輛車追了過去。 前面那輛車開的很快,紀征追的也很緊,他現在不怕暴露,因為金濤即使見過他的臉,也沒有見過他的車,況且夜晚間車流如瀑,除非金濤的警惕心強到時時刻刻在反偵察,否則察覺出被人跟蹤的概率并不大。 夜越來越黑,街道上的車流和行人只增不減,直到紀征跟著前面那輛車穿過鬧市區,到了一條非商業街。這條街相對來說比較安靜,周圍大部分都是居民樓,車流也驟減。紀征和前車保持著百米外的車距,并且有意讓一輛白色越野走在他們之間。他就這樣跟著金濤轉了五條街,在路上開了一個多小時,一個多小時后,黑色國產車終于停下了,紀征察覺到前車在降速時先一步把車停在路邊停車道,透過車窗看到那輛黑色轎車鉆進了一個沒有路燈的地方,像一抹幽靈般??吭诹謳Ю镆慌畔阏翗湎?,和黑色的樹影融為一體。 紀征觀察周圍,發現金濤把他帶到了一個地形復雜的小型貿易市場,這里的店鋪大多都是販售生鮮類的農副產品,所以晚上都不營業,橫七豎八的商鋪都滅著燈,僅有寥寥幾盞燈火。天和地一樣漆黑又寂靜,從鬧市傳來的車馬喧囂和人聲鼎沸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 紀征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他已經等了一個多小時,金濤也已經等了半個小時,他不知道金濤接下來是否有什么行動,但金濤埋伏在黢黑的林影下長達一個小時,一定是在等什么人,或者說,等什么機會。 又半個小時過去了,金濤的機會好像終于到了。 紀征看到那片樹影下閃出一道人影;黑衣黑帽,低著頭勾著腰,瘸著左腿消失在停車的路口。 等他完全消失在那片路口,紀征才下車走過去,蹲在他的那輛國產車后,看到瘸著左腿的身影徑直的穿過十字路口,然后在街邊路燈的招搖下,往南邊去了。那條街栽滿了路燈,紀征不敢跟過去,畢竟金濤見過他的臉,有了上次的教訓,他現在不低估任何一個惡人的反偵察能力。 他就站在金濤停車的陰影處,看著金濤沿著路邊往南方走了幾十米,然后金濤停下了,鬼祟地朝四周張望一圈,拿出鑰匙打開了路邊的一間店鋪的門,閃身入內。 然后,紀征看到那間店鋪的燈亮了,幾分鐘后,燈又關了。 又是一個小時過去,紀征站在樹下沒有離開,金濤也沒有再出來,似乎有在那間店鋪里過夜之勢。 他覺得奇怪,如果金濤只是回來睡覺,又為什么鬼鬼祟祟的在樹下等了一個多小時?還是說,他還在等人? 正在紀征猶豫是否冒險過去一探究竟時,那間店鋪的燈又亮了起來,這次開燈的時間教長,足有十幾分鐘,十幾分鐘后燈又關了,金濤緊接著走出店鋪,鎖上了門,沿原路返回。 紀征看到他回來,連忙彎腰鉆進林帶里,藏在林葉間的雙眼看到金濤瘸著左腿走回來,袖著雙手,貌似藏著什么東西。他走的略匆忙,進入漆黑的樹下時被樹枝抽到了臉,他把樹枝撥開,打開車門上了車,調頭往回開。 等他開出這條僻靜的街巷,紀征從林帶里出來,開車繼續跟著他。 金濤依舊開的很快,甚至比來是時候開的更快,好幾次險些闖紅燈,紀征隔著兩輛車跟著他,疑心他去那間店鋪的目的,懷疑他在那間店鋪里藏了什么東西,或者取出了什么東西。 他今天跟蹤金濤,一定要得出一個線索或者結論,因為他把本應陪夏冰洋看話劇的夜晚用來跟蹤金濤,他一定要有所收獲,否則這個夜晚將對他來說毫無意義。 不過今天這個夜晚似乎注定不同尋常,紀征停車等紅燈的時候把雙手搭在了方向盤上,所以在無意間發現了他早該發現的‘線索’——他的袖口上竟然沾了血。他本以為是自己手腕的傷口流出的血,但是白色紗布干干凈凈,那血染在了他的袖口衣料外側。他看著右手袖口的一灘血跡,猛地想起他剛在從林帶里出來時抬起右手撥開了枝葉,而他撥開的那簇枝葉,似乎也是被金濤撥開的那簇......難道說,是金濤留在枝葉上的血,沾到了他的袖口上? 紀征霎時寒芒在背,瞬間洞悉了金濤今天晚上所有的行動,金濤等在漆黑的樹影下,是‘埋伏’,他進入那間漆黑的店鋪,是‘潛伏’,而埋伏和潛伏指向的行動,則是——行兇。 金濤在剛才那間店鋪里殺了一個人! 紀征調轉車頭,碾過兩條車道間的花圃,匯入折返的車道。半個小時后,他把車停在了那間店鋪門口,他下車跑上前,發現店門上著鎖,但那把生了銹的老式掛鎖只需狠狠朝店門上狠狠一踹,鎖頭立刻就開了。 里面開著燈,紀征沖進去一看,才發現這不是間什么店鋪,倒像是間畫室,里外兩個房間,外面的房間的邊角處數著許多畫框,空氣中飄躥著水粉的味道。他穿過外間走向里面的房間,里面也開著燈,所以他一眼看到了地上那攤凌亂的血泊,鮮紅的血液在黯淡的白熾燈下閃爍著白刺一樣的鋒芒。 紀征的心臟砰砰狂跳著,不敢擅自靠進,因為這是第一案發現場,他不能破壞現場,也不能留下屬于自己的東西。他看著地上的血泊怔愣了片刻,新鮮的血腥味在他喉間翻涌,那片紅色強烈的刺激他的視覺,讓他產生生理性的暈眩。他定了定神,白著臉把目光從血泊上移開,看到了躺在血泊邊緣處的一只挎包,挎包拉鏈敞著,從里面散出一些紙張。 他蹲下去,用紙巾墊著手,把那只挎包拉到身前,看到散出來的紙張是一份租賃合同,被租賃的地方就是這間小小的畫室,房東是一個叫薛喜梅的女人,而承租方竟然是......吳崢。 當紀征看到吳崢兩個字時,眼底猛地一震,不亞于看到血泊的驚詫深埋在眼中。 他緩緩抬起頭,又朝地上那攤閃耀著白色鋒芒的血跡看過去,似乎看到了躺在血泊里的吳崢。他閉了閉眼睛想找出這個包屬于吳崢的更直接的證據,發現了一本天藍色封皮的畫本。 紀征隔著紙巾翻開一頁,發現那是一本畫稿,畫的大多是一個漫畫形象的小男孩,而且這本畫稿似乎有名字,紀征翻到最前面,寫著一行字的那一頁,在心里默念;親愛的......‘嗆啷’一聲,破舊的窗框被晚風吹的晃動,紀征錯神的瞬間,手里的畫本掉在地上,沾了血跡的挎包帶子掉在那頁寫著字的紙面上,血跡增到了其中一個字,那個字變成一個血滴。 紀征發覺自己不慎弄臟了證物,于是不再碰那些東西,站起身朝這間房張望,這才發現這間畫室原來有個后門,后門和美食街的后巷相對,難怪剛才他沒有看到除金濤外的任何人進出這間畫室?,F在那扇后門虛掩著,房間里卻沒人,這間畫室的主人吳崢也沒有蹤影,只有地上的血泊。 是金濤殺了吳崢嗎?那吳崢的尸體又在哪里? 紀征看著虛掩的后門和門后的黢黑的深巷,似乎能看到門后不斷地有人影飄過。 無論吳崢是被人帶走了,還是自己逃生去了,他都不能孤軍深入地繼續調查下去,在他前面發生的是一樁刑事案件,必須由警察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