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者在前_分節閱讀_101
夏冰洋在窗臺煙灰缸里磕了磕煙灰,接著說:“徐輝在撒謊,雷紅根其實在南面單行道出車禍,他卻說雷紅根在北面單行道出車禍。剛才我找到證據證明了六年前龔海強因為某種原因調頭返回市里,從南面單行道改道走在北面單行道。那龔海強和雷紅根發生車禍的單行道就是南面單行道。還有,既然徐輝能目擊龔海強和雷紅根發生車禍,并在龔海強逃逸時立即展開追捕,說明徐輝和龔海強以及雷紅根位于同一單行道上,并且徐輝在口供里也說了,龔海強駕車超過他,就在他車前十幾米的地方發生車禍,這一點有問題嗎?” 任爾東道:“就算證明龔海強和雷紅根在南面單行道發生車禍,發生車禍的時候徐輝也駕車行駛在南面單行道,又能說明什么” 夏冰洋目光沉靜又銳利地看著他:“你忽略了一個問題?!?/br> 任爾東莫名有些膽顫:“什么問題?” 婁月默然倒吸了一口冷氣,抱緊了胳膊,語氣深沉道:“徐輝當時巡邏的路線是從東向西,行駛在北面單行道,他為什么會出現在從西往東的南面單行道?” 任爾動一怔,愣住了。 夏冰洋表示贊賞似的看著婁月點了點頭,道:“沒錯,徐輝當時的巡邏路線是返回警亭,行駛在從東往西的北面單行道,他沒有理由偏離既定的巡邏路線,行駛在從西往東的南面單行道上。但是他卻這么做了?!?/br> 說著,夏冰洋抬手按住任爾東的肩膀,漆黑的眼睛里藏著幾顆寒星,道:“也就是說,徐輝偏離既定的巡邏路線,調頭了。他為什么調頭往回開?” 沒錯,徐輝調頭了,他一定是因為某種原因,像龔海強一樣,調頭了…… 婁月猛地抬眸注視著夏冰洋:“往回開……往回開是東邊,舊橋洞就在東邊!”說著皺了皺眉:“但是我們有證據能證明洪芯的死和徐輝有關嗎?” 夏冰洋微微笑道:“你忘了孟翔車里的行車記錄儀嗎?” 婁月道:“我到現在還沒有看到記錄儀里的內容?!?/br> 夏冰洋道:“我看過,而且我在孟翔的出租車后視鏡里發現一道光,一道藍色和紅色揉成的淡光。起初我很想不通,這道光究竟是什么,直到現在我才明白?!?/br> 他抬手輕扣窗戶,垂眼看著警局大院里停放的幾排警車:“那是警燈的光?!?/br> 準確來說,那是巡邏車的燈光。 婁月也從窗戶往下看:“你確定有這道光嗎?” 夏冰洋的音量很輕,但很篤定:“我確定?!?/br> 任爾東把他們口中七零八碎的線索串聯起來:“你們是說,當洪芯從孟翔的車上下來的時候,有一輛警車跟在他們后面,而且就是徐輝的巡邏車?” 夏冰洋回頭看他:“718路段,5點40分左右,我已經查證過,當時巡邏的人就是徐輝?!?/br> 任爾東用力掐自己的眉心,把兩條眉毛皺的死緊:“洪芯從孟翔的車上下來之后,就上了徐輝的警車?” 婁月:“不然怎么解釋洪芯在718路段無故消失?” “但是……但是僅憑出租車后視鏡里出現的一道光,也不能證明洪芯是徐輝殺的啊?!闭f著,任爾東忽然揪住一個漏洞,看著夏冰洋急道:“還有,洪芯的致命傷在頸部右側,袁湘湘和冉婕的致命傷在頸部左側,兇手的作案手法不一致,你不是也懷疑殺死袁湘湘的兇手是模仿作案嗎?你可不能重蹈閔局的覆轍,因為查到了一點線索,在心里把徐輝定成兇手,后來找的證據都為了把徐輝定罪?!?/br> 婁月也道:“對,冰洋,這和你前后的推測不一致?!?/br> 夏冰洋只沉沉地望著任爾東,道:“你還記得上次我們去徐輝家里,在客廳里看到他掛在墻上的幾幅字嗎?還有他放在櫥窗里的一張照片?!?/br> 任爾東邊回憶邊說:“你是說他參加文藝匯演時的那張照片?記得啊,當時他正在寫毛筆字,照片是他同事幫忙拍的?!?/br> 夏冰洋點點頭:“我記得很清楚,那張照片里,他寫毛筆字的手是左手。但是我們一開始去他公司里找他,我在門外看到,他拿著筆在白板上寫字的手是右手。后來他在辦公室里給我們端咖啡,回到家里給我們倒茶,用的全都是左手。我當時就注意到了,他的左手抬起來的幅度很低,像是用不上力氣。人在無意間使用的手才是他的慣用手,徐輝在六年前的慣用手是左手,但是現在的慣用手卻是右手,而且他在我們面前試圖假裝他的慣用手依然是左手?!?/br> 夏冰洋的眼神越來也沉,越來越冷:“他為什么要假裝他慣用左手?理由是什么?難道不是他心里有鬼嗎?” 任爾東用力搓著雙手,掌心漸漸涌出一層冷汗:“他……他想迷惑我們?他知道我們遲早會發現袁湘湘的尸體,而洪芯和袁湘湘的尸體致命傷口方向不一致,他想利用這一點,為自己洗清嫌疑?” 夏冰洋不置可否,道:“現在回到六年前洪芯被殺的那個暴雨天,徐輝為什么那么巧出現在洪芯身后?又為什么那么巧目擊龔海強撞死雷紅根?而這一切巧合發生的原因就是徐輝偏離既定的巡邏路線,調頭了。他撒謊稱龔海強撞死雷紅根的車道是北面的單行道其實是在隱藏自己調頭的事實。我們被徐輝的口供迷惑了太久,他說他親眼目睹龔海強撞死雷紅根,后來逃逸,他才開車追捕龔海強,意外造成龔海強死亡?!?/br> 夏冰洋的目光飛快的掃視婁月和任爾東,然后投向窗外的黑夜,驀然飄遠,道:“欒云鳳一直說車禍現場有第二輛車,現在我信她,我相信車禍現場有第二輛車,那輛車就是徐輝駕駛的警車,雷紅根就死在徐輝的警車和龔海強的貨車制造的車禍中?!彼穆曇趄嚾灰怀?,冷的像深冬的一簇寒風:“或許龔海強根本就不是肇事者,而是目擊者,他目擊者徐輝離開巡邏路線調頭往回開,目擊徐輝的警車發生車禍,所以他駕車逃走不是在逃逸,而是在逃命——但是徐輝不能允許目擊者逃走,因為他在南面單行道發生車禍就證明他調頭了,但是他不能解釋他調頭的原因,因為他的警|車里,藏著一具尸體——” 夏冰洋忽然轉過身,平靜的眼神里閃著凜凜的寒光,注視著婁月和任爾東道:“徐輝調頭是為了處置洪芯的尸體,卻在途中和龔海強發生車禍撞死了雷紅根。但是他不能摻進一起交通事故里,因為他車上還有一具尸體,一旦事發,尸體就會曝光。所以他想殺死龔海強,然后按照原計劃把洪芯的尸體藏在舊橋洞,把事故的所有責任全都推在龔海強身上?!?/br> 任爾東:“......這太離譜了,你簡直像在說故事?!?/br> 夏冰洋冷冷道:“4月15號,洪芯消失在5點40分之后,6點10分左右,車禍發生。兩天后,洪芯的尸體被發現。同一天,同一路段,前后相差不到半個小時相繼發生殺人案和車禍案,兩樁案子都牽扯到了徐輝。洪芯的傷口在頸部右側,徐輝在六年前是左慣手,袁湘湘的傷口在頸部左側,徐輝現在是右慣手。洪芯死之前,出租車記錄儀拍到了徐輝開的巡邏車的車燈。袁湘湘死之前在找房子,徐輝恰好是房屋中介,八方街筒子樓那破地方就是他的地盤,這他媽都是巧合嗎?!” 窗戶嗆啷啷地被晚風吹開,像是為他們的爭論畫上一個休止符,室內的氣氛凝著且沉寂,空氣里靜沉沉的。 夏冰洋把窗戶關上,仰起頭看向夜空里那一道不明顯的煙圈兒似的昏黃色的月亮。一顆細小的流星在夜空里劃過,像在天上劃了一道河流,河水靜靜地潺潺地流過,洪芯、袁湘湘,還有冉婕,她們面容安詳的躺在河底,尸體像沉在河底像一盞盞河燈似的隨著河水從夜的另一邊,流向夜的那一邊,仿佛沒有盡頭。 老吳蒼老的聲音再次拖著長腔響起:“年輕人,過來看看?!?/br> 夏冰洋快步走過去:“怎么樣?” 老吳道:“聽過程還是聽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