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里沉默了很長時間。

    白沐沐這邊還在工作，也不著急說話。

    數秒后，殷華開口道：“我重新列一個表格給你?！?/br>
    白沐沐笑道：“殷女士明白人?！?/br>
    數小時候后，殷華就重新做了一個電子表格發給白沐沐。

    白沐沐直接拉到最下面。

    一共一百三十幾萬。

    這個數字其實還是有點多的。

    不過已經是可以談論的范圍內了。

    白沐沐不想把殷華逼上絕路，不過是不想以后白珂去讀書，別人知道她父母在坐牢而已。

    白沐沐給殷華回信息，約定兩周后的周日見面。

    同時，她告訴殷華，她會讓律師擬定一個子女一次性付清父母贍養費的協議。

    殷華有巨大把柄在白沐沐手上。

    雖然心里一萬個不情愿，也不敢

    說半個“不”字，只能任由白沐沐決定。

    周末。

    白沐沐讓陸言在家等著，獨自一人開車去見了陳姨。

    兩人上次見面不過是一年前，可當白沐沐在會見室見到陳姨時，卻有一種過了許多年的錯覺。

    陳姨整個人瘦了一圈，不能再定時染發，頭發已經花白了。

    整個人看上去比起之前足足老了有十歲。

    一年的事情，陳姨臉上早就沒有了之前的精明，眼中一片渾濁，像是失了神。

    陳姨看見白沐沐，一點也不驚訝，只是情緒難免有些激動：“你是想看我在這里多慘嗎？”

    白沐沐的態度與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反而很冷靜的對她說：“你是陸言母親柳淑儀從柳家帶來的傭人，看著陸言出生，陸言出生便沒了母親，先不說一個看著陸言從小到大的人應該怎么做，你作為陸家的傭人，拿著陸家的錢，不指望你視他如親生，但你靠他吃飯，你有什么資格欺負他？”

    白沐沐并沒有站在什么道德制高點上批判她。

    不過是想告訴她，她做錯了。

    陳姨將臉偏向一旁，眼底難掩厭惡，“我一直都討厭孩子?！?/br>
    陳姨的事情白沐沐知道的不多，不過從她兒子拒絕給她出保證金來看，兩個人的關系并不好。

    不過，這些和白沐沐也沒有什么關系。

    白沐沐：“那你完全可以跟陸家人說，你不想照看陸言，讓他們換個人來?！?/br>
    陳姨白了她一眼：“你以為像你說的這么容易？我就是一個傭人，我有什么發言權，我有什么資格選擇工作？！我初中都沒畢業，不像你們知識分子好找工作，萬一我因為這件事情被開除了，還哪里找得到工作？！”

    白沐沐：“所以你不想著如何改變現象，只想著控制而陸言，想著掩蓋事實？瞞過陸家？”

    提到這件事情，陳姨嘴角微微提了一下，不咸不淡說道：“那又如何？陸家人不是還是被我騙過去了？”

    白沐沐很少被人問的說不出話。

    在陸言這件事情上，陸政海和湛一敏是絕對的失責。

    他們礙于面子，加上盲目信任陳姨，才導致了這個結果。

    白沐沐選擇不再討論這件事情，而是問她：“你知道陸言身上有傷疤

    嗎？”

    陳姨起初以為白沐沐說她留下的傷，馬上為自己辯解：“我確實打過他，不過都是一般就是打在手心這種地方，都沒有留疤?！?/br>
    陳姨又不傻。

    陸家雖然說對陸言不太管，有時候還是來看一看的。

    她把陸言打傷了，事情不久敗露了？

    “在大腿內側，煙疤，他說是大哥哥做的?！?/br>
    白沐沐聽完陳姨的辯解，氣的想打人，可她更清楚……正事重要。

    陸言小時候被誰欺負過的事情，如果想知道，陳姨是最方便的一個方法。

    “大哥哥？”陳姨問。

    “對，他小時候，應該是生病后，有沒有和年紀比他大的男孩關系比較好，單獨一起玩過，也可能是生病前關系就不錯，生病后依然有接觸的?！?/br>
    白沐沐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給陳姨提示。

    陳姨坐在玻璃墻里，低頭開始思考。

    白沐沐見陳姨這么配合才松了一口氣，最好是她這里就想起來，這樣就不用麻煩了。

    陳姨坐在里面想了幾分鐘，才終于抬起頭來，點了點頭：“有兩個，有兩個，是二小姐家的兩個兒子，比陸言大挺多的，有七八歲吧?！?/br>
    陸言的母親柳淑儀是柳家的大女兒，是大小姐。

    那這二小姐應該是她的meimei。

    而這兩個小孩當時應該是十歲左右。

    白沐沐聽陳姨說完，覺得**不離十，就是這兩個小屁孩中的一個，說不定兩個是同伙作案！

    白沐沐問：“幾個人是什么時候開始不一起玩了？”

    陳姨仔仔細細想了一下，才說道：“大小姐活著的時候，和二小姐關系好；后來大小姐去世后，二小姐就經常來家里看陸言，還帶著兩個孩子，當時三個小孩子關系還不錯；陸言病了以后，二小姐倒是也把陸言叫去家里玩了幾次，后來陸言不知道什么原因，就不愿意去了?！?/br>
    陳姨說完，白沐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陸言小時候八成是聰明機靈，又是陸家大兒子，怎么看都是“王位”繼承人，就算jiejie去世了，陸言的小姨也上趕著來拉關系。

    后來陸言傻了，一看“王位”沒戲了，陸言這小姨就走人了。

    走了就算了，走之前還疑似讓兒子欺負了陸言。

    此時，白沐

    沐已經半猜半推理，搞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為了確認自己的猜測，白沐沐又問：“那兩個小孩是什么性格你還記得嗎？”

    “記得記得?！标愐搪冻鱿訔壍纳裆?，“這兩個小孩可比陸言差遠了，又調皮又不愛學習，還不懂禮貌，真的是讓人喜歡不起來?！?/br>
    白沐沐聽見陳姨說“比陸言差遠了”，她心中升起一些情緒，問道：“以前的陸言是什么樣的？”

    會見室里陷入沉默。

    陳姨看著白沐沐，最終嘆了口氣，道：“陸言小時候真的很聰明，從他一歲多，老爺就請了不少老師，教育專家，開始給少爺上早教課，陸言生病前，英語已經可以做日常交流了，不僅如此，鋼琴也是業余四級，還有其他的課程，我都記不得了?！?/br>
    白沐沐坐在外面，靜靜停著陳姨說陸言小時候的事情，不知道為何，心里悶悶的。

    原來，陸言僅僅四年不生病的童年是這樣的。

    沒有什么屬于兒童的快樂。

    而是滿滿的課程。

    白沐沐的手搭在前面的平臺上，許久才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br>
    陳姨愣住。

    她沒想到能從白沐沐嘴里聽見一句“謝謝”。

    她看著玻璃外的白沐沐，也說了句：“你去替我向陸言說一句對不起吧，等我出去了，我會親自去大小姐墓前給她道歉的?！?/br>
    會見結束。

    白沐沐回家的路上，專門繞去蛋糕店，買了好看的卡通蛋糕，并且去超市買了跳跳糖和可愛的小熊軟糖。

    白沐沐拿著買好的糖果排隊結賬的時候，看見收銀臺旁邊放著幾個小方盒子，上面寫著超博兩個字，外加右上角那個文案奇才品牌的logo，白沐沐一下子就知道是什么了。

    她看著那一排小盒子，想到那晚的尷尬，手指握緊購物籃，內心無比掙扎。

    買。

    還是不買？

    雖然心里已經想好再也不做了，可這種事情誰說的好？

    萬一哪天擦槍走火……

    直到前面幾個客人節奏離開，收銀員問她：“你好女士，結賬嗎？”

    “??！”白沐沐趕緊說，“結賬?！?/br>
    她將購物籃放在收銀臺上，看著收銀員一件一件的掃碼，眼睛一閉，心一橫，拿起旁邊的一個小方盒扔

    到收銀臺上。

    收銀員工作這么久了，什么事情沒見過？

    見白沐沐這樣，也沒說什么，只是默默結賬。

    白沐沐盡量保持面色平靜，大概是心理作用，她總覺得旁邊排隊的人對她投來奇怪的目光。

    算了，不管了！

    二十多歲的成年人買盒套套怎么了！

    誰還沒有x生活??！

    等收銀員全部掃碼完，白沐沐提著購物袋轉身就離開了。

    白沐沐開車回家，剛進家門陸言就從樓上下來，看見她手里提著的蛋糕又驚又喜：“小白今天你過生日嗎？”

    白沐沐搖頭：“沒有，我生日還早的呢?！?/br>
    陸言快步跑到客廳，蹲在茶幾旁邊，透過蛋糕透明包裝看著里面的蛋糕，咽了口口水，問：“那為什么買蛋糕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