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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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撓的血痕并不深,醫師說只要好好涂個幾日的藥,林紈的頸處便能完好如初,不會落下任何疤痕。 回府后。 林紈并未卸妝發,而是隔著燈火,對著梨木鏡臺,微側著首,看著自己的傷處。 顧粲終于歸府,小廝提著燈,為他照引著前路。 至二人的住所后,影木棱格窗半敞著。 顧粲恰能瞧見,里面端坐著一美人,似是在對鏡斂妝。 這個角度能瞧見那美人優美的側顏,端莊如墨的發髻,和弧度纖雅的蛾眉。 梨木鏡旁,立著紅漆鳳頭燈臺,光影微綽。 眼前之景,構圖精妙,倒像是一幅用工筆描攥的美人仕女圖。 畫中的美人兒本是半垂著眼,見有人正駐足欣賞她,便循著那視線看去。 林紈看見顧粲歸來,卻沒進屋內,便沖窗外的他笑了笑。 顧粲唇畔掩著笑意,進屋后,揮退了一眾丫鬟們。 心中起了想要為林紈親自拆發卸妝的念頭,他走到林紈的身側后,卻頓住了腳步。 待看清林紈右頸那道鮮紅的傷口時,顧粲適才還溢滿柔情的眸子,登時變得沉晦如淵, 他的指尖不易察覺地發顫。 林紈的肌膚生得白皙細嫩,這道血痕突地生到她的側頸處,看著略有些猙獰,卻又透著幾分詭美。 顧粲見不得林紈受傷。 他見不得她受一丁一點的傷。 他捧護在掌心中,生怕碎了或是化了的嬌柔小人兒,怎能受這樣嚴重的傷? 他心中幾欲失去理智。 顧粲耐住一種難言的強烈失控感,問向林紈:“你這傷是怎么弄的?” 林紈背對著顧粲,瞧不清他晦暗的神色,只聽見他語氣還算平靜,便笑著回道:“沒事的,就是不小心劃傷了,醫師說過幾日便能好?!?/br> 撒謊。 顧粲知道林紈定是在騙她,她并非是這般不謹慎的人。 他走到她身側,燈臺下,他高大的身影將纖柔的她完全籠罩。 林紈突覺,周遭的氣氛有些不大對。 明明是夏日,空氣卻變得陰森冷沉了不少。 她抬眸,看向了顧粲。 他神色不明,眸中竟是染了些許的猩紅。 她剛要同他講話,顧粲卻微俯下身。 落了一口勿,在她右頸的傷口處。 緩緩移開后,他的唇瓣變得微苦。 她適才在傷口處涂抹了藥。 他直直地盯著那道傷口,神情有些陰鷙。 顧粲的眼神令林紈的心跳漏了好幾拍。 像是突然墜入了冰窟,又像是來到了陰曹地府。 反正這種感覺令人不大舒服,像是心中發了毛似的。 林紈還從未見過他這副模樣,她不明所以,問向他:“子燁,你怎么了?你是生我的氣,覺得我太魯莽,弄傷自己了嗎?” 顧粲搖首,視線卻不離她的那道傷痕,“紈紈在這等著我,我還有些事要做,一會再回來陪你?!?/br> 林紈聽著顧粲的語氣還算溫柔,心中暗覺可能是自己多想了,便點了點頭。 顧粲出室后,香蕓和香見站在外面,也是覺得氣氛不大對。 世子的臉沉著,她二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些什么。 顧粲開口,問向那二人:“世子妃是被誰弄傷的?” “撲通”——一聲,香見香蕓忙跪在了地上。 外面的檐角雖懸著燈籠,但仍是掩不住夜的漆黑。 恰時一陣夜風吹過,燈籠左右搖著,門窗也“吱呀——”地開闔了幾下。 第38章 037:鬼夫君 林紈沒讓香蕓和香見對今日之事緘口, 二人一聽顧粲要詢問此事,還是支吾地將事情的經過講了出來。 顧粲俯視著地上跪上的二人,問向了香蕓:“你就由著世子妃被她打?連主子都護不好, 要你有何用?” 香蕓的心跳似是驟停了一下,她聲音微顫道:“奴婢知罪, 都是奴婢的錯,沒有護好世子妃?!?/br> 元吉同更夫正在府中巡夜,恰巧覺出了這處有異樣。 他聽見了是香蕓的認錯聲,忙走了過去。 顧粲看見了元吉, 聲音冷沉地命向地上的二人,“回去,好生伺候你們主子?!?/br> 元吉見香蕓無事, 心中松了口氣。 顧粲往元吉的方向走了幾步, 他的身形半隱在一片夜色中。 元吉提著夜燈,忙躬下身,問道:“世子爺有何吩咐?” 元吉低首,不敢看主子的神色。 有幾只夏蟲正圍著他提著的夜燈旁,肆意的地飛舞著。 顧粲看著那些振翼的蟲子, 對元吉道:“林家二小姐用手傷了世子妃,她既管不好自己的手, 她的那雙手,也不必再留?!?/br> 元吉聽后,不帶任何遲疑,壓低著聲音回道:“小的知道了, 此事小的會吩咐下去,還請世子放心?!?/br> * 香見和香蕓進室后,林紈覺出了她二人的異樣。 她命二人為她卸發斂妝時, 香見的手有些發抖。 香蕓是故作淡定,但她這人平日是活潑的,這冷不丁地一沉默,定是有什么事在瞞著她。 看著鏡中自己略憔悴的臉,她心中猜測出了緣由。 顧粲應是問了她們在平遠侯府發生的事。 她與林涵的事,是內宅的姊妹沖突。 顧粲事務纏身,這又是她和林涵的私事,林紈不欲讓他插手,對這件事掛心。 適才在府門影壁處暫時將那一口氣忍了下來,不是偃旗息鼓,也不是懦弱,而是有更多的考慮。 林涵犯瘋病,不尊身為長姐的她,不只一回。 每次她都做了反擊,無論是出言相譏相駁,還是不顧翁主身份,自己動手摑了她一巴掌,她都做過。 多番回合下來,林紈發現,林涵這個人是軟硬不吃。 越用狠法子對付她,她便越來勁。 而若要是向她前世那樣溫懦,她又會如捏到軟柿子一般,使勁的欺辱那人。 林紈不是沒想過徹底整她一番。 對于一個女子,最重要的還是名節。 只要她將林涵同齊均的事抖出去,她的名聲便毀了,會淪為眾人恥笑的對象。 她并不是狠不下心。 但她姓林,既是林家人,就要顧及著林家的聲名。 林涵仍敢在府中肆無忌憚,就是看準了林夙想將這件丑事遮掩下來。 而陳氏,還是會護著她。 林衍,仍不會對這事插手多言。 侯府必須要有個能當家,能管實事的人,這個人必須要能取代陳氏的位置。 林紈與宋氏談過數次。 宋氏無意管事,就是她真坐到了主母的這個位置上,怕是也壓制不了陳氏和林衍的那些妾室們。 今日在嘉軒堂處,她還在猶豫,是否要動用侯府中的那個人,讓那個人來制衡陳氏。 現下看來,不得不用。 想到這處,林紈開口,喚香蕓去拿紙筆。 香蕓將絹紙平鋪在鏡臺處。 林紈提筆,沉吟片刻,讓香蕓和香見退避,在紙上寫了些什么。 約莫著顧粲快回來了,她飛速地又寫了幾字,將絹紙折好后,放在了妝奩盒中。 香見將筆紙撤下后,林紈的手上沾染了墨漬。 她想將其洗凈,便對香蕓道:“世子回來后,讓他直接進寢房,我在里面等著他?!?/br> 香蕓應是。 * 顧粲回來后,早就將林紈今日同他講的周公之禮一事,拋在了腦后。 他現下的思緒都在她頸脖處的傷痕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