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兒冷是冷,倒不至凍死人。云瓷吃過早飯帶上念兒往紅妝社走。

    今天又是開講日。

    云先生授課名聲打響,慕名旁聽的越來越多，大學堂人滿為患。

    如今所有人都曉得她與姜槐的關系，奉承者有,傾慕者有，人間冷暖，百態盡入眼簾，云瓷一笑了之。

    紅妝社在私底下被人稱作‘小朝堂’，不是沒道理。而今社里那些人見到云瓷，都會下意識生出一股敬畏，實在是那夜云瓷手持金令橫眉冷指的模樣太過深入人心。

    云瓷站在三尺高臺，想著阿兄被皇帝請去參加宮宴，嘆口氣，捏了捏眉心，隔著三面屏風，繼續以冷漠的調子開講。

    授課結束，上前搭訕的士子很多，一眾年輕人里，混著個身穿錦衣的中年男人。

    云瓷溫聲道：“勞駕，讓讓?！?/br>
    男人反應片刻，意識到擋了女先生去路，訕訕退開，待到想起時，人已經不見蹤影。他怔在那，喃喃自語：“像，太像了?！?/br>
    “小姐，今天旁聽的人好多啊，大學堂快裝不下了?！蹦顑涸谂試\嘰喳喳說著話，云瓷有一搭沒一搭應著。

    “咦？小姐，你怎么停下了？”

    “念兒，你看對面那人，是不是阿兄？”

    念兒抬眸去看，回道：“是啊，那的確是公子啊，奇怪，怎么公子和別的女人拉拉扯扯呢？”

    云瓷眼睛微瞇：“那女人你認識嗎？”

    念兒搖頭，感受到身邊不斷蔓延地冷氣壓，暗道：這是醋了？吃醋就吃醋，別管那女人是誰，上啊小姐，打她！

    云先生在紅妝社教書育人，斯文人不會打人。她邁著優雅步調，趕在女子拉扯姜槐衣袖前，問道：“這位小姐，做什么呢？”

    “阿瓷？”姜槐見了她宛如見到救星，湊到她身邊，低聲道：“阿瓷，快帶我走?！?/br>
    “……”

    女子不客氣地在云瓷臉上逡巡而過，嬌笑道：“槐槐，這人誰啊，你家娘子？”

    云瓷冷淡的面色生出些許紅潤，醋意散去，小媳婦似的扯扯姜槐衣角：“阿兄，這位jiejie如何稱呼？”

    姜槐不想介紹兩人認識，附耳道：“阿瓷不要理她。好了，我原本來接你的，現在你快把我接走吧?！?/br>
    女子諂媚一笑：“槐槐啊，你這話說得太傷人心了吧？”

    姜槐不客氣道：“別喊我槐槐。還有，你有心嗎？”

    云瓷從沒見過她這般，像老鼠見了貓，又忽然豎起一身尖刺。熟稔里帶著銳利，銳利中充滿親近。日頭西斜，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問：“阿兄，那人找你做什么？”

    姜槐從牙縫里蹦出兩個字：“借錢！”

    “借多少？”

    “十萬?！?/br>
    “這么多？她借咱家那么多錢做什么？”

    姜槐一嘆：“你可知回城這段時日她管我借了多少？”

    她伸出三根手指，痛心疾首道：“三萬兩！一個大子都沒還過！她還有臉獅子大張口借十萬？那是借嗎？那是搶！”

    云瓷肆意笑了起來：“阿兄，我竟不知你骨子里也會吝嗇呀，那位jiejie生得貌美，別是你從哪兒招來的桃花債吧？”

    “桃花債？”姜槐悚然一驚：“不要亂講，我和她清清白白的借貸關系?！?/br>
    云瓷勾著她小拇指：“那她做什么生意的？”

    “海外生意。遇到海嘯，能活著回來算運氣好。對了，她在禹州城住的房子還是我送的?！?/br>
    云瓷倏忽淺笑：“阿兄對外人可沒這么大方?！?/br>
    姜槐帶著人往路邊酒館坐下，要了兩盞桃花酒，遞給云瓷一盞：“她是東域人，有件異寶得她相助才弄到手。我欣賞她骨子里的直爽，她想和我做朋友，只她這人……太好顏色?！?/br>
    好色？云瓷不知想到什么就想笑：“是呀，像阿兄這般不好顏色的，我還是第一次見?！?/br>
    被她打趣，姜槐只是輕笑：“還讓我怎么好顏色？家里已經有阿瓷了，阿瓷豈不是最好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