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
許游沒接話,卻忽然明白了齊羽臻舉這個例子的意思。 然后,她就聽到齊羽臻說:“我當初愿意教你,就是因為我喜歡你的性格,你和我是同一類人。你和褚昭在一起,是因為你們步調一致,后來漸漸疏遠了,也是因為這股吸力沒那么強了,步調變了。如果你是在尋找港灣,不管他是玩攝影還是當總監,都不會有多大改變,他去中東,你會不遠萬里跟著他去,港灣移動了,船也可以跟著動啊??神艺巡皇歉蹫?,他也是船,現在就是你們各自找到了新的航道,分道揚鑣而已?!?/br> 許游安靜的聽完,又是一笑,說:“聽你這么說完,我反倒覺得矯情的是我了?!?/br> 齊羽臻:“你啊就是感情太豐富,看上去挺酷的,其實心里很柔軟。你跟他斷的時候,倒是干凈果斷,可心里還沒完全割舍。拖拖拉拉三個月,連累了自己。不過經過了今天,你心里那道坎兒也該過去了,是時候往前看了?!?/br> 許游點了點頭:“嗯,我會的?!?/br> 過了一會兒,齊羽臻又問:“對了,你去和褚昭道別的事,紀淳知道么?” 許游:“他知道,還是他鼓勵我去的?!?/br> 齊羽臻愣了:“他鼓勵你去的?你們都在一起了,他還這么大方???” 許游也跟著一愣:“我們沒有在一起啊?!?/br> 齊羽臻:“怎么可能?” 許游:“真的沒有?!?/br> 安靜了幾秒,齊羽臻倏地笑了,邊笑邊搖頭:“你這個發小啊……” 許游一時沒搞明白齊羽臻的意思,只是看著她。 直到齊羽臻說:“他對你還真挺用心的,而且還相當聰明。聰明人用心啊,一定會用在點子上,用不到位就浪費感情了。謝超但凡有他一半心眼,我都未必會拒絕?!?/br> 許游更糊涂了:“羽臻姐,你在說什么?” “你怎么還不明白啊……” 齊羽臻都開始著急了,只是剛說了半句,就反應過來,盯著許游看了兩秒,問:“畫展那幾個展廳,你都去過了么?” 許游搖頭:“沒有,看到一半我就走了,里面的還沒去?!?/br> 齊羽臻恍然道:“難怪了……” 許游追問:“畫有什么問題?” 齊羽臻嘆了口氣:“傻丫頭,你錯過了最主要的部分?!?/br> 最主要的部分? 許游很想繼續問下去,可是齊羽臻很快就買了單,讓她趕緊回去,把漏掉的部分補上。 齊羽臻還說,等她看到了,就明白了。 *** 齊羽臻的話讓許游充滿了好奇,也有些忐忑。 她坐車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那些畫會有什么問題,都是她的畫啊,紀淳還能在上面做什么手腳呢? 許游胡思亂想了一路,趕回到油畫展時,入口已經關了,還有少量游客從出口出來。 許游拿出自己的通行證,從入口進去,往最里面走。 只是這一路都沒見到紀淳。 許游問了工作人員,得知他幾分鐘前就離開了。 許游道了謝,又繼續往里走,直到穿過她上午停留許久的那個展廳,拐過一個拐角,來到最后一間。 這里的燈已經關上了。 但隱約可以透進來的光亮,看到墻上掛著一些畫。 許游將燈打開,再一轉頭,愣住了。 墻上所有的油畫,主角都是同一個人。 從少年到青年,都是紀淳。 是她筆下的,處在每一個時期,每一個轉折點,每一次蛻變的關口,不一樣的他。 第71章 陽光、疾風、細雨 16 離開油畫展, 許游有些心不在焉的走在街上,漫無目的。 走了兩、三站地,有些累了, 就在街邊的咖啡館找了個位子,托著腮看著街邊的路人。 有些事, 若不是這樣明擺在眼前,她自己都不會相信。 她是給紀淳畫了很多畫, 可她從沒有把它們擺在一起看待過,每一次都是畫完了晾干了,就送給他。 今天, 還是她第一次看到它們排成隊,擺在她面前。 想到這,許游撐著頭, 給紀淳發了一條微信:“我回畫展的時候, 他們說你走了, 回家了?” 隔了半分鐘,紀淳回道:“現在和方玄、秦滟在一塊兒, 你要過來么?” 許游:“我不去了。這樣吧, 你回家后告訴我一聲, 咱們談談?!?/br> 紀淳:“好?!?/br> 結果許游這一等,足足等到凌晨。 晚上回到家,許父特別高興, 做了一桌子的菜,還說讓許游去叫紀淳和紀母一塊兒吃,慶祝一下有畫展的事。 許游說:“爸,阿姨之前去了歐洲游,后天才回。紀淳現在也不在家, 和朋友在一塊兒?!?/br> 許父想了一下,又很快把每盤菜里舀出兩勺,裝在飯盒里,還囑咐許游,晚點等紀淳回來了,給他送過去,明天拿出來熱熱就能吃了。 許游看著飯盒里的魚rou和排骨,這些都是許父的拿手菜,很快笑著應了。 飯吃了一半,許父嘴里念叨的話都是圍繞著紀淳展開的,一會兒說他有出息,有作為,一會兒說他心細,有責任感。 許游開始還會接話,聽到后面,越發覺得不對,索性問:“爸,您想說什么?” 許父一愣,隨即清清嗓子,說:“其實這些年,爸也不是沒想過,將來紀淳能做咱家的女婿。但我看你們相處也不像是在談戀愛,你之前又有男朋友……” 許游垂下眼,吃著魚rou不接茬兒。 直到許父說:“可是今天那些畫,爸都看到了。你的心意,別人看不明白,爸還能不知道嗎?我相信紀淳也很清楚。小游啊,感情的事,可別猶豫,將來要錯過了,會后悔的?!?/br> 許游將嘴里的rou吞下去,又吃了口飯,好一會兒,才“嗯”了一聲,說:“我心里有數?!?/br> 許父:“好,你有數就好,多余的話我也不說了?!?/br> *** 晚飯后,許游洗了碗,等許父進屋看電視了,她也回了房間,靠著床頭刷手機。 刷著刷著,就有點困了,不知不覺瞇了過去。 直到接近凌晨的時候,手機響了。 是紀淳的微信:“我到家了,是不是睡了,要不明天再說?!?/br> 許游扒開眼睛,快速回道:“我還沒睡,你等一下,我下樓找你?!?/br> 紀淳:“好?!?/br> 許游也沒多想,抓起手機就出門下樓。 她腳上還穿著拖鞋,身上是居家服,走到樓梯拐角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出來的太匆忙了。 來到樓下時,紀淳家的門也剛好開了,紀淳就站在門里看著她。 許游剛一進門,就聞到了撲鼻而來的酒精味兒。 許游:“怎么這么晚,你一直和方玄他們在一起?” 紀淳剛回來,還來不及換衣服,只摘掉了領帶,襯衫解開了兩顆扣子,客廳里只開了一盞落地燈,門廊的頂上亮著照明燈,光線并不充足。 那燈光從他頭頂灑下來,在他眼下和鼻翼兩旁映出陰影。 紀淳瞅著她,彎了彎眼睛,說:“沒有,吃了晚飯去見客戶了。抱歉,我喝的有點多,先去洗把臉,你等我一下?!?/br> 許游應了一聲,跟著走進客廳。 紀淳很快回了房,虛掩著臥室門,不會兒里面就傳出流水聲。 許游就呆坐在沙發上。 紀淳買的這套房子她來了很多次,每次都是來陪紀母,都是白天過來。 她很喜歡這套房子的裝修,簡約明亮,既符合年輕人的審美又照顧到老年人的生活習慣,家電和家具的便捷,很多都是為紀母做考慮的。 就好比說紀母房間內的洗手間,就設置了三處扶手,就是怕紀母腳下打滑,沒有支撐,就連紀母的床也是多功能的,和醫院的一樣有伸縮護欄,還可以搖起來或降低。 就連廚房,紀淳都特別裝了兩個,一個西式開放式,一個中式封閉式。 他習慣了快節奏的生活,尤其是西式早餐,越快越好,開放式廚房就放一些簡單的,不用油煙的器具,但紀母更偏好中式的,使用習慣就完全按照她的來。 這套房子里的所有細節,都透露著紀淳的細心,再反觀自己,倒是太粗心大意了。 許游發了會兒愣,等紀淳出來時才醒過神。 他已經換了居家服,臉上和發梢還有點潮濕。 紀淳先進開放式廚房做了一壺水,然后問許游:“喝什么?” 許游“哦”了一聲:“就白水吧?!?/br> 做水的功夫,紀淳又打開冰箱,找到兩瓶醒酒藥,擰開蓋子喝了。 許游見狀,走上前問:“冰的直接喝,你的胃受得了么?” “沒事?!奔o淳將空瓶扔進廚房的垃圾箱,轉而問:“你找我想聊什么?” 許游對上他帶笑的眼睛,安靜了兩秒,才說:“我看到最后一間展廳的畫了?!?/br> 紀淳神色一頓,轉而錯開眼,將燒開的熱水倒進杯子里,又兌了一點涼白開,推到她面前。 隨即他吸了口氣,才接上她的話:“我還以為,你明天才會看到?!?/br> 許游盯住他的眼睛,看見他眼底,腦海中回蕩著的,是年少時的他,意氣風發,玩心很重,然后是成年后的他,收斂鋒芒,漸漸開始控制形而外的喜怒。 她看著他的蛻變,每一次都像是脫掉一層皮,而她的筆觸比她的眼睛更犀利,將這轉變刻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