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178.命懸一線
人自然是不在游輪里的,沈流嵐像瘋了一樣找了一夜,他終于意識到,他懷著三個月身孕的未婚妻突然消失了。 沒有任何勒索電話,沒有只字片語,人就這樣消失了。 這件事情,殷耀南沒有告訴在南城的殷家人,就怕殷老爺子受不了刺激撒手人寰。 而聞森控制著媒體,自然也沒有讓這件事情繼續發酵流傳。 雖然是這樣,當晚的賓客卻是有所覺察的,晚宴舉行到一半,新娘和新郎都不見了,接著游輪外出現了大量的警察,他們每一個人出游輪之前都經過仔細盤查。 大家都知道是出了事,但不太清楚是新娘子消失了。 由于當晚的賓客都是新郎新娘的好友,自然都明白事主不希望此事被宣揚出去的初衷,于是默契地選擇了噤口。 事發的當夜,不僅是卓天瞿,沈家也動用了軍方力量,海陸空各個渠道都封鎖了,確保殷雅霓人不會被帶出海門。 只要人在海門,找回的希望還算比較大,如果出了海門,那可真的是回天乏力了。 一天一夜,完全沒有任何消息,此時的沈流嵐,超過三十六小時滴水未進,眼睛更是不曾閉上一會兒。 所有人都怕他撐不住,勸他先去休息一會兒,指不定睡一覺起來,人已經平安回來了。 這種關頭,安慰的話都是蒼白無力的。 沈流嵐只要一想到自己深愛的妻子還有尚未成型的孩兒,此刻不知正遭遇著什么,就痛苦得不能自已。 他第一次發現自己也會無能為力,甚至力量弱小得連妻兒都保護不了。 ...... 殷雅霓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后了,綁匪用的藥量太強,導致她醒來時渾身無力,意識不清。 “老公,我口渴,你倒杯水給我喝?!彼詾樽约涸谕硌绠斖眢w力不支暈倒了,方下覺得口渴,正想央沈流嵐給她倒水喝。 黑暗中沒有人回應她,她試著要撐起身體,才發現自己被雙手反綁了。 掙扎了好一會兒,她終于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有些奇怪,恐懼感爬上心頭,立即就扯著嗓子喊:“是誰?是誰將我綁在這里?你快出來!” 還是沒有人說話,她繼續掙扎著要起身,卻感覺腹中一陣不適。 她害怕極了,這恐怕不是有人在跟她開玩笑,這是有人要取她的命! “救命!救命!我肚子好痛,快救我!”她的呼聲隨著腹痛的加劇,逐漸微弱。 似是聽到她微弱的求救聲,瞬間強光灑滿整屋。 由于在黑暗的壞境中待太久,殷雅霓花了好一會兒的時間才適應了突如其來的強光, 這似乎是一間洗照片的暗房,房間里掛著滿滿的照片,照片全是一個男人的獨照。 由于她有高度近視,隱形眼鏡不知在什么時候已經掉了一只。 這會兒,她只好忍著巨大的腹痛,從床上跳下,跌跌撞撞來到那些照片前。待看清楚照片上的男人時,她直接嚇傻了。 這照片上的男人,全部都是她的未婚夫——沈流嵐! 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何會有這些東西? 殷雅霓吃驚極了,跟著照片一步一步地看,慢慢地走到另一塊照片墻。照片上是一男一女,男全都是沈流嵐,而女的,她定睛一看,竟然是年輕時候的林安琪。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誰才能有這些照片? 照片上的沈流嵐比現在年輕許多,看他們身著的衣服款式,似乎是在幾年前。 沈流嵐笑著擁林安琪過馬路,他們倆在咖啡屋里喝咖啡看書,沈流嵐低頭在紙上寫著什么,似乎是在給林安琪指導作業......還有許多許多他們倆人在一起的照片。 正在殷雅霓感到心酸不已的時候,門打開了。 幾個月不見的林安琪,還是一如既往的艷麗。她穿著一條美麗的裸粉色紗裙,像極了殷雅霓中午舉行訂婚儀式的那條。 如果沒有仔細看,會覺得根本就是同一條。 “你為什么會有跟我一樣的裙子?”殷雅霓震驚道。 林安琪沒有立即回答。她緩緩走到遠處的沙發上坐下,挑起自己手上的紅色蔻丹美甲欣賞著,一個夸張的嗤笑,自語道:“那是你的嗎?原本這一切都是我的?!?/br> 殷雅霓聽得云里霧里:“什么意思?” 林安琪夸張地大笑起來:“什么意思?你看了那么多照片,還能蠢到問出這個問題?沈流嵐怎么就看上了你這個蠢貨?” 殷雅霓再次疑惑地回頭看了眼照片墻上的照片,“你的意思是,你們以前在一起過?” “我們是以結婚為前提交往的,要不是你這個賤人橫插一腳,前天舉行訂婚宴的人就是我和沈流嵐!” 聽了這話,殷雅霓心中的問號更大了。她沒記錯的話,沈流嵐明明告訴過她,他和林安琪沒有過任何的關系呀! 可這些照片怎么回事?到底是誰在說謊? 正在殷雅霓晃神的時候,林安琪拿起了遙控器,墻上的音響立刻就播出一段音頻—— “安琪,我真的好喜歡你,你嫁給我好不好?” “安琪,我愛你,好想現在就回國跟你舉行婚禮?!?/br> “安琪,我愛你,你愛我嗎?” “安琪,你真的好緊,夾得我好舒服,沒有你我真的會死,再給我一次好嗎?” ...... “夠了!”那些不堪入耳的音頻還沒放完,殷雅霓已尖叫出聲。 林安琪倒也按住了暫停鍵,聲音里難掩興奮,“還要聽嗎?還有更精彩的,你想親耳聽聽你的未婚夫,在床上是如何取悅我的嗎?” “夠了!求求你不要再放這些東西了!嗚嗚嗚......” 殷雅霓根本分不清音頻中的聲音是否真是沈流嵐的聲音,盡管一開始她覺得有些不像,但也許年代久遠,聲音失真了也有可能。 可沈流嵐在床上調笑的口氣,她卻是十分熟悉的,曾經幾許,他也是用這種口氣跟她說情話的。 她反綁著雙手,蹲在地上大聲痛哭,不僅是因為內心受到了巨大的沖擊,更因為此刻她的肚子真的很痛! 痛感漸漸掩蓋住了精神的打擊,她的手和嘴唇開始發抖。 不一會兒,巨大的痛感讓她不得不向林安琪求饒:“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現在肚子很痛,真的很痛,我怕我的孩子有事,你能不能先送我去醫院,求求你......” 話沒說完,殷雅霓就痛倒在地了。 林安琪狐疑地往前看了一眼,似是想確認她是否在說謊。 但當看到殷雅霓那張令她深惡痛覺的美麗小臉時,林安琪竟狠狠地一腳踩上殷雅霓的小腹。 十二公分的高跟鞋,細鞋跟往殷雅霓的zigong位置加重力道踩了又踩,她終于痛得暈了過去。 林安琪看著她的樣子冷哼:“你這個賤人還懷上了孩子?賤人的孩子更賤,我送你們母女倆一程!” 正在她繼續踩著殷雅霓的小腹時,凌楚楚撞門而進。 她看見躺在地上,雙手護著肚子的殷雅霓,還有她小腹上的那一腳高跟鞋轉圈似地踩著,冷血的凌楚楚終于也受不了,沖上去擋在了殷雅霓身上。 她抱住林安琪的小腿,哀求道:“不可以,林總,不可以這樣!殷雅霓她是真的有孩子了,你這樣,她會死的!” 林安琪什么時候聽得進任何人的話?她一腳甩開凌楚楚的手,怒吼道,“你給我識相點,不然我就把你丟出去給外面那幾個男人當晚餐?!闭f完,她的腳腳又往殷雅霓的小腹上踩。 被踢開的凌楚楚始終還是不忍心看殷雅霓這樣,于是仍不死心地開口勸道:“林總,真的不行!如果最終被沈總查到這件事,他不會放過我們的,不如我們現在把殷雅霓丟出去,讓她自生自滅,這樣就不關我們的事情了?!?/br> 林安琪嗤笑一聲,在心里笑凌楚楚白癡,“你是真傻還是當我傻?殷雅霓已經知道是我了,她斷然是活不出這個屋子的。把她丟出去讓她自生自滅?那是讓我自取滅亡,你坐享其成吧?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勸你最好收起你那些小心思,不然殷雅霓的下場就是你的下場,懂了嗎?” 大概是覺得踩夠了,林安琪丟下奄奄一息的殷雅霓和尚在一旁發愣的凌楚楚,徑自離開了房間。 林安琪一走,凌楚楚趕緊上前探了探殷雅霓的鼻息,在感受到她鼻腔呼出來的溫熱氣體時,終于舒了一口氣。 她剛想將殷雅霓抬到床上躺著休息,竟看到了她下體不斷冒出來的鮮血。鮮血染紅了淺藍色的裙擺,整片裙擺差不多都浸泡在鮮血中,猶如一朵盛開在血水中的淺蓮。 凌楚楚被嚇呆了,她雖然心思頗多,但從小也沒見過這樣的場面??! 殷雅霓不能死!殷雅霓死了她也別想活!林安琪一定會將她滅口! 對,她要自救!她要救殷雅霓!如果殷雅霓死了,只有她得救了,沈流嵐一定不會放過她! 求生念頭一旦起來,便像是開了掛似的,一切竟然順利得不像話。 林安琪早已不知去向,留著四個綁匪在外屋守著。凌楚楚心想,這些人都是林家豢養的打手,這種人一般都受不了金錢誘惑,林家死摳成性,給他們的待遇一定不多。 她將殷雅霓安頓好之后,整理過臺詞,立刻就走出了房間。 外頭的四個綁匪在打撲克牌,看到凌楚楚出來,立刻警覺地盯著她。 凌楚楚找了個沙發坐下,假裝聊天似的說起,“我mama又打電話來要錢了?!?/br> 四個綁匪沒有人搭理她,她繼續說道,“沈總一年給我三十萬,我媽要我給她二十五萬,也不考慮五萬塊哪里夠我花啊,沒辦法,只好當沈夫人的保姆,一年再多給二十萬。這下我媽二十五萬,我二十五萬,差不多就夠花了?!?/br> 綁匪之一輕笑道,“你騙誰呢?做個保姆一年能給五十五萬?” “你有所不知,沈總對他這個夫人可寶貝得很!現在夫人又懷孕了,不僅有我,沈總還請了兩個阿姨貼身照顧她,一年都是幾十萬打底的?!?/br> 另一綁匪似乎是有些相信了,此時插話道:“看那天晚上的宴會,這姓沈的不錯嘛,要真是這樣,我們還不如跟他混得了?!?/br> 綁匪之三甩下一個黑鬼,大聲說道,“別瞎說,被姓林的聽到,一分錢工資都別想漲?!?/br> 綁匪之四甩下一個炸,不滿地嘀咕,“媽的,我們為她做了這么多犯法的事情,領的工資還不如一個保姆多。誰他媽干啊,這票干完,再不給老子漲價,老子就不干了!“ 凌楚楚一聽機會來了,趁機說道,“我老早就聽沈總說要請幾個保鏢保護夫人了,就是為了防止今天這種事情,他讓我幫他找人,說一個保鏢一年給一百萬呢!主要就是保護夫人的安全,還不必做壞事?!?/br> 綁匪們一聽一年一百萬,瞬間眼冒金光,“我擦!有這等好事!你怎么不早說!” 凌楚楚掐媚笑道,“現在說也來得及呀,他保鏢還沒請到呢?!?/br> 綁匪不是傻子,當然明白自己當下干的是什么勾當,“可是我們把他夫人綁來了,他會請我們才怪?!?/br> 凌楚楚趁機又說道,“只要我不告訴他,他怎么會知道呢!你們放心,只要現在把我和夫人放走,你們帶著我們回去,就說在路上救了我們,反正夫人也沒見過你們的臉。到時候可不是一年一百萬的問題了,沈總肯定會給你們一大筆錢的!他這個人最大方的,特別是在他夫人的事情上!” 綁匪之一想想,似乎有點道理,已有些心動。 綁匪之二較為理智,他警覺地盯著凌楚楚,“你以為我是傻子?你是想我們放你們走吧?別說得那么好聽?恐怕我們一帶你們回去,就準備著進所里了吧?” 凌楚楚此次出來談判,自然不會打沒把握的賬。面對綁匪的質疑,她自信地說道:“我這個提議自然是互惠互利,我可以恢復自由,還可以在救夫人的事情上立功,而你們可以得到一筆豐厚的獎金,我為何要讓警察抓你們?你們進不進所里,對我來說都沒有任何損失,我為什么要做這樣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凌楚楚雖然說得有理有據,但綁匪們都是出來混的,自然不會被她三言兩語蒙騙過關。 眼看著林安琪回來的時間快到了,凌楚楚心一橫,脫下上衣,對綁匪們說道,“我有把柄在你們手上,你們就能安心了吧?” ...... 綁匪們心領神會,拿起手機拍下凌楚楚一些照片之后,才一起回暗房,將殷雅霓抬到車里。 凌楚楚坐在商務車的最后一排,她抱著殷雅霓,看她下身一直在冒血,不由得再次催促大漢們將車開快一點。 一路顛簸了兩個多小時,來到海門市區,凌楚楚這才發覺他們被林安琪綁到了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中。 即使沈流嵐能力通天,要在海門整個區域盤查到他們,也絕非易事。 “大哥,能不能再快點,夫人好像快不行了,一直在冒血?!绷璩肭蟮?。 綁匪轉過身看了眼躺在凌楚楚腿上的殷雅霓,眼里盡是可惜:“這妮子長得是真漂亮,可惜惹了林少的meimei,能活著出來還是虧了兄弟幾個心軟?!?/br> 另一綁匪也附和道:“可不是,看那晚上的婚宴排場多大,眼看就要享福了,結果就......” 綁匪的話還沒說完,突然一個急剎車,讓車上人的都往前撞到了腦袋。 凌楚楚尚在頭暈之際,迷迷糊糊中聽見警鈴大作的聲音,接著便是一陣大聲的命令:“警察臨檢,全部下車!” 綁匪一看陣勢不對,剛想棄車逃跑,便被守候在外的警察制服了。 緊接著,凌楚楚和殷雅霓被救了出來,不久之后,救護車就來了。 殷雅霓被送往醫院,凌楚楚被帶往警察局。 * 沈流嵐接到卓天瞿的電話時,他正準備帶著殷雅霓的衣物前往警局給警犬識別味道,以便于搜查。 “阿嵐,弟妹找到了,現在正在市立醫院八樓手術室,你趕緊過來,耀南已經到了?!弊刻祧牡穆曇粲行┏林?。 “手術室?霓霓怎么了?為什么在手術室?她現在怎么樣了?快告訴我!”沈流嵐幾乎是狂吼出聲的,不顧車輛正在高速行駛中,他連忙點轉車頭往醫院的方向趕,差點出連環車禍。 卓天瞿的聲音聽著有些悲痛,但仍將實情道出:“找到人的時候,下體出血嚴重,整個裙擺都變成紅色的了,具體情況要等醫生出來才知道,你還是快過來吧?!?/br> 沈流嵐單手握著的電話,就這樣從手中滑落。因為擔心,眼淚突然從他的眼眶中掉落,這一刻,他是真的明白了什么叫作害怕。 事后很多年,沈流嵐仍時常在夢中回到這個下午,那種恐懼感令他每每從噩夢中驚醒的時候,都是滿身大汗,心臟劇烈的疼痛。 也只有轉身抱著殷雅霓安然無恙的身體,他才能夠繼續入睡,如此執著的牽盼。 也是這一份牽盼,導致了三年后,雖知曉殷雅霓已與他人成婚,他仍固執地禁錮著她,近乎變態地逼她離婚,留在他的身邊。 這是一份打碎了骨頭,還連著筋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