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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丫頭今天怎么了?”趙叔甩了把腦門上的汗,“怎么這么猛?回頭我讓虎子跟你過兩招,看他不替我教訓你!” 趙叔是拳館的老師傅,年輕時英勇無比,但現在也快六十歲的人了,重心早就不在訓練上,一門心思地運營店鋪享清福,李貪又是他從小帶大的,十多年前就被后浪撲在了沙灘上。 “你這身體素質降了很多啊?!壁w叔打量著氣喘吁吁的李貪,“爆發是有,耐力太差,坐辦公室坐虛了吧?” 李貪只穿了件黑色無袖背心,現在后背全濕,心臟砰砰直跳,她咬開拳套的粘扣:“昨天沒睡好?!?/br> 豈止沒睡好? 她昨夜到現在連軸轉了快四十八小時,能堅持全力爆發打完全場就很不錯了。 “喝一杯?” 趙叔年紀也大了,喘了好一會兒才從臺上下來。 這么多年,拳館就和他一樣,甚至二樓還有個專門隔間用來休息。 趙叔從冰箱里拎出兩瓶冰啤,支了個小桌板,“可惜,沒有下酒菜?!?/br> 李貪拿干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她把襯衫披在外面,發絲貼在額上,掏出手機開始叫外賣,語氣熟絡:“附近那家燒烤店還開著???” 趙叔笑著擰開啤酒,給兩人倒了一杯:“是啊,這么多年了,生意也不見多好,竟然還能堅持開下去?!?/br> 李貪雙指捏起杯口,杯底碰了碰對面的杯口,玻璃之間發出鏗鏘一聲嗡鳴,然后把杯里啤酒一飲而盡。 冰涼的酒精順著喉嚨滑到五臟六腑,惹得剛剛激烈運動后的身體一陣痙攣,李貪發出一聲慨嘆。 師徒倆就悶著干空了一瓶酒,就在趙叔又取出兩瓶時,燒烤也到了。 趙叔坐下,和李貪一起拆外賣包裝袋,塑料袋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李貪起初只是在店里跟著學泰拳,后來教她打拳的師傅去混電商了,趙叔就成了李貪綜合格斗的半個師傅。 十余年里李貪回來的頻率不高,兩人見面的時間雖然不多,但情誼卻是不打不相識。 比起李光一本正經的父親形象,趙叔更加切近李貪所熟悉的長輩。 或者說,正是因為趙叔和李貪沒有血緣關系,所以李貪才會在他面前更加自如。 一片寂靜中,趙叔拿起一串烤rou。 “說說吧,發生了什么事?!?/br> 李貪拿烤串的動作一頓,緊了緊手里捏著的竹簽,垂下眼瞼,隨即才把烤rou遞到嘴巴咬了一口。 “沒事?!?/br> “說謊還不走心……你這孩子我看著長大的?!壁w叔鄙夷笑道,“你回避問題時就會避開視線,故意說謊時就會盯著人眼睛看,我還不了解你?” 李貪把手里烤串吃完,默不作聲又去拿酒。 趙叔直接蓋住杯口,“你不說就別來白喝我酒?!?/br> 他指了指時間:“你趙叔我延遲關店也不是為了和你在這兒喝悶酒的?!?/br> 李貪抬頭看了趙叔一眼,見對方一臉嚴肅,最終還是嘆了口氣。 她揉了揉太陽xue,通宵的后遺癥這會兒全上頭了,就連意志力都比平時薄弱些,話難免多了起來。 李貪硬生生搶過酒杯,又是一口悶,終于就這這股勁把情況一五一十的交待完全。 她從高中時候開始講起,講起她和成歡的相遇,講起她和成歡度過的時光,講起她的離開,又講起她們的相遇。 李貪刻意隱去了那些不太光明的記憶,她的聲音很冷靜,仿佛就像是在講一個擁有十分完整起承轉合的故事。 兩個陌生人相遇又分開,久別十年又重逢。 故事簡單而直白。 關乎偷偷滋生的陌生情感,關乎糾纏不清的仇恨過去。 “……差不多就是這樣?!?/br> 李貪把吃完的竹簽放在泡沫盒蓋上,見趙叔遲遲沒說話,自嘲地笑了下,“都說了沒什么好說的,你還非要聽?!?/br> 她干巴巴地岔開話題:“拳館最近生意怎么樣?” 趙叔瞥了她一眼,笑了。 “就那樣唄!反正我年紀也大了,熬著唄,老了干不動了就把店轉讓出去,眼不見心不煩!” 李貪:“那也挺好?!?/br> 她說著,又起身從冰箱里拿了兩瓶酒坐回桌位。 趁她撬瓶蓋時,趙叔突然笑呵呵開始回憶:“我還記得剛見你那會兒,整天陰沉個臉也不知道給誰看。明明就是個小丫頭,非要在我喝酒的時候湊過來,抽煙喝酒樣樣不落,一轉眼,竟然也已經長這么大了?!?/br> 李貪笑了下,給對面滿上酒。 “我剛接手你那會兒,讓你先在一旁練練直拳,后來臨時有事忙忘了,結果你就還真在那個角落練了一整天?!?/br> 趙叔指了個角落里的沙袋,樂呵呵地說:“當時我就知道,你這孩子,韌性大,咬住的東西就不松口——這是好事,我開店能堅持到現在也全靠韌性?!?/br> 他話鋒一轉,突然把視線收了回來,長嘆道,“但李貪啊……” 李貪下意識地抬頭,對上趙叔突然嚴肅的雙眼。 “你得知道,人,可不是個簡單的’東西’?!?/br> 他點了點李貪手指關節的傷口,繼續說道:“你咬得住名字,咬得住拳,但你咬不住人?!?/br> 趙叔彈了彈李貪的腦門:“還記得我第一節 課怎么教你的?打拳最講究個機動,靈活。因為你雖然揮的是死物,但對上的可是活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