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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貪沒料到成歡會突然問這個,她一愣,“你問這個做什么?” 成歡動作不停,“不做什么,隨便聊天?!?/br> 李貪“哦”了一聲,她開始回憶當時的情景,這反而轉移了她的注意力,身體漸漸放松下來。 李貪也的確需要有個東西轉移注意,于是她難得話多了起來。 “我想看看運動會是什么樣子的?!?/br> 成歡詫異地看著她。 李貪聲音很靜:“我從小就沒參加過運動會。小學時候我……養母總是覺得運動會浪費錢又浪費時間,因為得帶零食去,反正也不耽誤上學,她總叫我回去照顧她兒子。后來,初中,運動會當天生意都挺好的,我總是跑去給酒吧老板幫忙準備,也沒人邀請我。再后來,高中,從來沒有人問過我要不要參加?!?/br> 她說:“這是我第一次參加運動會,我想讓我們班拿第一?!?/br> 成歡沒想到竟然是這個原因。 她連忙讓李貪從參加的理由轉移出來,換了個問題,“你不是彈跳力不好嗎?為什么還留了跳高?” 李貪一愣:“你怎么知道?” 成歡抬頭看了她一眼:“那天我碰巧聽見了?!?/br> 李貪沉默著,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岔開話題:“這是第二次了?!?/br> 她低頭看著成歡,手指扣住身下的床單,說:“成歡,這是你第二次給我包扎?!?/br> 成歡手里的棉簽一顫,落在膝蓋傷口正中央。 突如其來的刺激讓李貪倒吸一口涼氣,但又很快咬住舌尖忍住了。 但成歡依舊聽見李貪起先的嘶氣聲。 她連忙移開棉簽,略帶歉意:“很疼嗎?抱歉,我不是故意的?!?/br> 李貪擠出一個笑容,但她不常笑,方才的痛楚還沒散去,于是表情顯得有些僵硬:“這也是第二次?!?/br> 她緩緩抽氣,對上成歡的目光,笑容斂去了一些,聲音輕飄飄的:“成歡,這是第二次有人給我上藥?!?/br> 第一次是你。 第二次也是你。 反復問我疼不疼的還是你。 成歡頓了頓,她故作笑意,開始清理李貪手掌心的擦傷。 細細麻麻的,全是參差不齊的小傷口。 “那我豈不是很榮幸?!彼致冻龌燠E夜店時的招牌笑容,笑得媚意綿綿,半開玩笑,語氣曖昧,“要了你的第一次?!?/br> 李貪沒接話,而是挑起之前的話題,自問自答: “你不是問我為什么要跳高嗎?” “因為我在報名表上看到了你的名字?!?/br> 成歡笑意掛在臉上,她縮回了手。 李貪靜靜看著她:“但我不知道為什么我最后沒有避開你?!?/br> 她漆黑的眼睛真切而誠摯,仿佛真的只是發表一個無解困惑。 宛如黑洞,把所有的情緒都吸納其中。 讓人情不自禁越陷越深。 校醫的到來打破了僵局。 成歡連忙站起,她避開李貪的視線,指間有不小心沾染的血跡,又臟又癢,讓她難以忍受。 她語氣匆忙:“我去洗手?!?/br> * 體委竭力勸阻李貪參加三千米。 “你膝蓋都這樣了,三千米!七圈半!你會死的!” 可李貪只是若無其事地擰開瓶蓋喝了口水:“這只是擦傷,而且,已經過了一天?!?/br> 體委咆哮:“擦傷就不可以!過了一天也不可以??!” 李貪語氣平靜:“可是你臨時找得到人替跑嗎?” 體委沉默,然后說:“大不了棄權?!?/br> 李貪起身,把礦泉水扔進體委懷里,:“可我已經好了?!?/br> 說完,仿佛為了證明什么似的,一路小跑跑到三千米檢錄口。 第二天,天氣放晴。 白灘天氣就是這樣,只要云一散,地面的溫度就開始直線上升。 哪怕都十月份了,陽光余辣依舊能讓人回憶起被盛夏支配的恐懼。 更何況現在臨近中午。 李貪來學校前就把胳膊小腿上貼的創口貼全撕了。 她不喜歡創口貼,密閉不說,還容易引起同情。 出門前,李貪涂的酒精。 無色透明,大大方方地把傷口暴露在空氣里,只要不僅距離看,什么都看不見。 除了膝蓋不得不纏上的紗布。 導致李貪一到檢錄口就被老師趕出去:“不行,傷者不允許上場?!?/br> 李貪采取懷柔政策,語氣放緩:“讓我試試吧?!?/br> 她信誓旦旦地保證:“如果不舒服我就棄權?!?/br> 老師們被李貪的“運動員精神”給震驚了,于是緊急討論了一會兒,還是讓她上了賽道,反復強調:“有任何不適,一定,一定,一定不要逞強,重在參與,知道嗎?” 李貪點點頭,她慢步走到起跑線處,引來無數驚呼。 她站在萬千目光中心。 不知道是誰率先叫了她的名字,然后是此起彼伏的加油聲。 李貪扭頭。 各班啦啦隊各顯神通,有穿班服的,有頭上綁根發帶的,有臉上用口紅涂迷彩的,只有十三班的學生別具一格。 他們臉上貼著創口貼。 猴子更是夸張,貼了兩個,站在起跑線邊上沖她吼:“記得棄權!” 李貪被逗笑了。 別人班都喊的加油,只有他們班喊的是棄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