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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時頻繁受欺負的經歷,讓她在化人后便開始習劍,去山上砍來硬木,削成劍狀,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看書練劍,似乎總有用不完的精力。 十三歲那年的族內試煉,單冬凌奪得第一。 彼時她用的尚是硬木劍,身上穿的也是普通素衣,而非法寶衣物。勝后,她站在比武臺上,只是一言不發地看著天空,全然不顧周圍驚懼又嫉恨的目光。 她變得越來越孤僻,更癡心于琢磨高深的劍術與法咒。 又過了數年,那只重傷的玄貊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在問心坪靜坐。 “你好呀~”從天而降的籬落笑著和她打招呼。 單冬凌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道:“你快死了?!?/br> 這妖魔嘴里淌血,渾身死氣,她很不喜歡。 籬落笑容一頓,趕緊擦了擦唇邊血,不由分說在她身邊坐下。 “你說得沒錯,我的確快死了?!彼龂@了口氣,“但我還有沒完成的心愿,不知道能不能找你來繼承?” 單冬凌覺得她很莫名其妙,但在這之前從沒誰人請她幫過忙,便隨口問:“什么心愿?” “我有個……很要好的魔修朋友去世了,我將她的一縷劍意保存下來,想找個和她氣息相近的修士托付,希望能讓她用這種方式繼續活下去?!被h落解釋,“她的劍意在這個時代找到了你,所以我想問問你,愿不愿意繼承這縷劍意?” “可我是妖,你的朋友是魔族?!眴味杼嵝?。 “種族不重要?!被h落搖頭,湊到她耳旁悄聲道,“魔族死后,本就沒有轉世的機會,我這是逆天而行啦……” 嗅著她身上的血氣,單冬凌皺了皺眉。 原來是逆天而行,難怪這妖魔會傷重至此。 “需要我做什么?”她問。 “誒?你答應了?”籬落卻吃了一驚。 單冬凌點頭。 她答應得爽快,籬落倒有些猶豫了:“我先提醒你啊,接受傳承之后,魔息會侵蝕臟器經脈,你很有可能會疼得昏過去?!?/br> “我不怕疼?!眴味杩粗?,再度提醒,“做決定罷,你快死了?!?/br> 念著自己僅剩的時間已不多,籬落遂與單冬凌眉心相貼,將大魔劍意傳承過去。 傳承進行得很順利,感受著身體中涌動的劍意,單冬凌再看籬落時,心里莫名開始作疼。 “你……還會回來嗎?”她撫著胸口喃喃,“你是魔獸玄貊,若是死掉,魂魄不入輪回,你的魔修朋友……” 籬落卻粲然一笑,揉了揉她的狼耳,喚出一把長劍,遞給她。 “這是將蕪大人的‘雪華劍’,以后歸你了。劍里封有我的一根肋骨,就當是……以后重逢的信物?!?/br> 將劍意傳給她后,籬落的聲音慢慢變得虛弱。她的七竅開始淌血,肌膚上也遍布血絲。 “你要是耐得住寂寞,又不想在這里受人冷眼,可以去……咳咳……人界殊境的境外妖域……”籬落邊說話邊咳嗽,“要是我還能回來,就去境外妖域和你們相見?!?/br> “你叫什么名字?”見她起身要走,單冬凌一把拉住她,“你連名字都不告訴我,我怎么知道哪個是你!” “名字嗎?”籬落怔了怔,只是笑了笑,“我做了違背‘天道’的事,有緣自會重逢,無緣便是永訣。哪怕你記住我的名字,也是沒有用的?!?/br> “告訴我!”單冬凌卻不依。 籬落張了張口,還未說話,身形卻突然消失在她眼前。 單冬凌一愣,抱著劍四下顧看一圈,莫名覺得頭暈,眼前浮現出星星點點,下一瞬,便栽倒在地。 那之后,她擁有了八劫散魔的境界。族人看她,更像看一只怪物,妒恨全被恐懼取代,生怕她借助八劫散魔的力量殺生。 哪怕妖魔兩族同居陰幽大陸,但魔族到底是天地初開便誕生的原住民,妖族一直以來都在懼怕魔族。 沒過幾日,進入她體內的大魔劍意蘇醒,魔息第一次在她的經脈里流淌時,疼得她蜷縮成一團,感覺身體要被撕開一般。 布置在洞xue周圍的隔音屏障,總因為她內息不穩而自行散去,凄厲的慘叫聲時不時傳入族中,聽者有罵她活該的,也有同情她不幸的。 單冬凌不知自己昏死過去幾次,又吐了多少血,才讓大魔劍意和自己的身體勉強融合。第一次有人有求于她,第一次救了瀕死之人,她很高興。 魂魄融合那日,一道虛弱的女聲在她識海中響起:“你是何人?” “白狼族,單冬凌?!眴味璧?,“您是將蕪大人嗎?” 將蕪應下,又問:“你有沒有見過一位……穿黑衣的玄貊?” “她恐怕已逝去了?!眴味璧?,并將繼承劍意一事告訴她。 將蕪沉默片刻,連著嘆了幾聲氣:“糊涂??!” 聲音中帶著哭腔。 單冬凌并不知她們之間發生過什么,只知道以后有人可以陪她共度寂寞了。 “你這孩子,也不怕疼???”將蕪依然在嘆氣,“怎么這么輕易就答應她了!” “書中云:不可見死不救?!眴味枵J真回答。 她有了第一個真正的朋友,且還是忘年交。 將蕪并不介意兼顧師父和長輩的身份,照她的話來說,死都死了,那么多術法爛在腦子里多沒意思,有人想學,她就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