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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然這才步出屋子,婢女奉上筆墨,林肆也跟著她出屋。 “殿下得藥方,是仁慈了?”林肆問道。 “不算仁慈,只做準備罷了,只是阿舅需替我辦一事?!绷秩回撌侄?,眼中默然。 林肆不肯:“眼下早了些?!绷秩坏牟∵€未曾痊愈,殺人過早。 “舊事記得無用,需向前看,不如就此作罷?!绷秩坏?。 “我不替你辦這件事,太子妃知曉,必不肯繞我?!绷炙料肫鹉聸?,以她作為借口,林然必會松口。 果然,林然露出為難之色,半晌緘默,最后道:“那我自己來?!?/br> 第144章 太后喪后百日,長樂才回洛陽,她齋戒多日,整個人瘦了一圈,又是閉門不出。 林肆處無法決斷,林然是太子,也是他的外甥女,不忍她將自己的后路堵死。思索再三,他入東宮將此事報于太子妃知曉。 穆涼同至微坐在臨窗矮榻上,至微雖小,坐得極為端正,漆黑分明的眼珠卻轉來轉去,看著安靜,實則小心思早不知去哪里了。 她不敢在穆涼面前放肆,坐了許久后,坐不住了,耳畔娘親還說著許多聽不懂的詩詞,她實在耐不住性子了,悄悄地拽著穆涼袖口:“娘親,你瞧著外間的景色真好?!?/br> “春日本就明媚之色?!蹦聸鲆娝牟辉谘?以書敲了敲她的腦袋,冷聲訓道:“我方才同你說什么了?坐姿端正,你看你的腿?!?/br> 端正片刻的雙腿懸掛在榻上,左右晃動,還時不時地踢著虛空。 至微不耐,嘻嘻一笑,抱著穆涼撒嬌:“娘親,我好幾日沒有見到阿娘了,我們去尋她,好不好?” 穆涼不動,淡淡掃她一眼:“想她了?” “想,好想的?!敝廖⒑莺菀灰稽c頭,眼睛睜得很大,就怕穆涼不信她。 穆涼確實不信她,敲敲她亂動的雙腿:“坐好了,阿娘午時就回東宮,你不需去見她的,讓她來見你就成?!?/br> “阿娘那么忙,該是至微去見她才是?!敝廖⒁灰а?,嘴巴鼓鼓的,道理很足。 “就一個時辰的功夫,等你去紫宸殿,她該回來了,我們等她回來就好?!蹦聸霾粸樗鶆?,竟不知曉小孩子的腦袋里竟有這么多的理由,每日換著新花樣,都不會重復。 她養過林然,自以為有經驗,不會太費心,哪里知曉至微與林然大不相同。林然聽話,一事多說兩遍,她就記住了,至微則相反,說的多,反忘得更快。 讓她靜坐聽書,總能說出稀奇古怪的理由。前日說是貂病了,要去看看;昨日說是身子不舒服,今日沒有理由了,又道幾日沒有見到林然、 穆涼頗為頭疼,書不過讀了半頁,心思就不正了。 春日里外間景色好,她知小孩子坐不住,可日日縱著她,也是不好的事,她欲將她散漫的性子糾正過來。至微比起林然,要好過許多,正因為生來不同,她才不敢松懈。 與孩子磨著性子,宮人道林肆求見。穆涼未曾出聲,就見至微從榻上跳了下去,小跑著出殿:“舅公、舅公,至微想您了?!?/br> 小腿雖短,跑得很快,穆涼扶額,只要能不聽她讀書,大概她會想任何人,或許不認識的人也會想。 林肆被至微攔住,慢了幾步,穆涼吩咐人去奉茶,親自將林肆迎入殿。林肆慣來無事不登門,想必是為了住持的事而來。 至微終于不用聽書了,圍著林肆打轉,說東說西,就是不說近日所學。林然慨然一笑,摸摸她的腦袋:“你與你阿娘可真是不一樣,她也愛玩,但是從來都先將你娘親布置的課業做完?!?/br> “咦……”至微歪了歪腦袋,想法與林肆不一樣,不解道:“阿娘為什么也是娘親所教?” 林肆不以為意,順口道:“你阿娘和你一眼,都是你娘親養大的?!?/br> 至微又不明白了:“養大的就能做妻子?”她明白,阿娘與娘親是一對的,那么她與娘親是不是也是一對? 她好奇道:“那娘親養大我,她是不是和我是一對的?” “哪里來的混話,出去找貂玩兒?!蹦聸鲎铑^痛的就是她稀奇古怪的問題,吩咐宮人帶她出去。 至微更是求之不得,牽著宮人的手就去外間玩,不忘與舅公打招呼。 她最是歡快,看得穆涼發笑,與林肆感嘆一句:“她與林然天壤之別,也不知像了誰?!?/br> “骨子里還是同殿下一般?!绷炙恋?,他轉身望著太子妃,想起她與林然之間的情意,嘆道:“殿下雖說不記得從前的事,可做事與從前一般無二,從不給自己留后路?!?/br> 他驟然凝重,使穆涼眼皮子一跳:“她慣來如此,怕是改不了了。再者她非年少,本就是太子,考量的事情便多了?!?/br> 她知林然的性子,不愿在旁人面前說她不好。 “太子妃不知,她……”林肆欲言又止,慢慢將林然求藥的事情說一遍。 殿內半晌不語,廊下至微的嬉笑聲傳來,穆涼渾身冰冷,卻笑了笑:“或許她這些時日被頭疼折磨,對住持恨之入骨了?!?/br> 林然自被下藥以來,哪里有過一日好過。在安陽時,記憶忘得快,總是呆呆的,好不容易漸漸能記住事了,可還是不如常人,她記事的冊子怕是多了好幾本。 她不知林然的記憶是慢慢變好,還是靠著筆來記住,許多次想問一問,都不知該如何啟唇。崔大夫處一籌莫展,希望也甚是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