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頁
過了幾日,她被召去紫宸殿,才知阿涼氣什么。 前三甲的士子都需授以官職,陛下召她,是為那幾人的官職,林然道一句:“不可授以要職,尋常虛職即可?!?/br> 陳知意思量再三,未想出結果,朝臣來見,中書令來了。她示意林然避一避,林然頷首應下,由內侍領著去偏殿。 中書令德高望重,見識遠,手持奏疏嘮叨一番,意思就是朝堂內外紛雜,文人清高,不如讓殿下擇幾人納入府邸,借以穩固文臣之心。 陳知意不耐,聒噪后竟是這樣的解釋,她看向偏殿的方向,揶揄道:“你這些話被九王聽到,定將你這把老骨頭拆了?!?/br> “九王明事理,不會阻攔?!敝袝钭孕诺?。 “你同他說過?”皇帝覺得有意思,穆能同意這件事,好比在他心口挖rou,哪里來的明事理。至微隨她姓,是無奈之舉,穆涼與林然和睦,容不得旁人。 中書令搖首:“臣還未曾告訴他,陛下是天子,您下旨,他還敢違抗旨意不成?!?/br> 文臣桀驁,不將莽夫放在眼中,皇帝知曉癥結在此,目光遠眺,若有所思道:“聯姻一事,提過無用,你們殿下不會答應,且她膝下有女,不愁子嗣?!?/br> 中書令再勸:“陛下,朝堂不穩,古來皇嗣與朝臣聯姻,也為安撫臣心,殿下正值年少,朝臣必會愿意,再者殿下非常人,此時不納,將來也是會有的?!?/br> 偏殿里的林然聽到中書令激昂的話,彎了彎唇角,文臣懦弱,想的都是用聯姻來穩定局勢。朝堂不穩,文臣不可懼,中書令迂腐,認為她娶了那些權臣的女兒,就會讓他們乖乖聽話,殊不知物極必反之理。 再者,她娶那么多麻煩精做什么,一個阿涼就已經讓她頭疼,再來幾人,她還要不要回府。 半晌后,中書令無言,陛下斥責他退下,壓下奏疏。 林然忽而想起那日,阿涼見到江寧就冷了臉色,或許中書令是在為他自己籌謀,江家子嗣并不興旺,空有一爵位,待中書令百年后,必會被其他家族超越。 往日當他正派,想不到也有不正當的心思。 此事不會就此簡單結束,還會有后續,不過她心思不在此,回府也不打算與阿涼說。阿涼若知曉,耳朵都給她揪爛了。 她摸摸自己的耳朵,回殿見陛下,先道:“中書令思不正,陛下莫要聽之信之?!?/br> “那是你的事,又不是讓朕納妃,朕計較什么,改日得空,見見那幾人,你自去處理你的事?!标愔庀胫诠俾氈?,諸事繁雜,實在無心思再給林然擋去那些聒噪的人。 “陛下過河拆橋是否有些早?”林然被她放任不管的態度氣得不知該說什么,轉身就走,想起穆涼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回身道:“府邸不寧,我就離開洛陽,再回江南?!?/br> 陳知意抬首,正色道:“你若不聯姻,就自己收拾爛攤子,你見過江寧?” “見過又怎樣?” “江寧博聞強識,心思敏捷?!北菹碌?。 林然站定,望著御座的人:“她是再世秦宛,也與我無關?!?/br> 陳知意笑了一笑,“你對穆涼沒有以前那樣的熱情,相敬如賓?!?/br> 林然臉紅,支吾道:“哪里不熱情,我與她親近,難不成還要告訴陛下不成?陛下不將此事解決,我就讓阿涼將至微帶出宮?!?/br> 被陛下戳破心事,她無顏待下去,腳不沾地迅速離宮。 回府就進書房,翻閱著書籍,她隱隱記得趙九娘給她一箱子書冊,都是關于朝臣的秘事。 半道上殺出來的中書令,不給陛下解憂,反給她找事,真是禍害。 林然將自己關到亥時,她記憶不如常人,多事都要反復去想去記。陛下之意,江寧博聞強識,對她或有益處。 博聞強識,她自己有才是好事,要旁人的博聞強識就成。 再者,阿涼的性子,知曉此事,必然將她趕出郡主府,待在宮里不必回來。 林然至晚間亥時都沒有出書房,穆涼知曉出事了,敲門入內,就見滿地書籍,林然坐在地上,捧著書,不知找什么。 走到案前,翻開書籍,都是林然記下的瑣事,事無巨細,每日摘要,她恍然知曉,林然的記憶并沒有恢復如常人般,只是她多了記錄的習慣。 聽到人聲的林然,見是她來了,無端氣勢矮了半截,眼神閃躲:“你怎地來了?” “午時前就回來,午飯不吃、晚飯也不吃了?陛下丟給你什么難題了?”穆涼將冊子合上,莞爾打趣。 林然心虛,目及外間漆黑的夜色,恍然意識到時辰不早了,站起身道:“那回屋?!?/br> 她不說是何難題,穆涼不言,乍想起冊子,翻看最后書寫的那頁,赫然寫著中書令、聯姻之類的言辭。 恍然明白,她平靜地將冊子合上,雖林然一道回去。 半日未進吃食的人,餓得饑腸轆轆,林然大口吃飯,穆涼在旁看著,也不言語,也不問白日入宮的事。 待吃飽后,林然擦擦嘴,才道:“我知你那日為何生氣了?!?/br> 穆涼沉默,面帶正色,斂去往日的溫柔。林然最見不得她這樣的神情,總覺得她做了大逆不道的事,吞了吞唾沫,再度開口:“中書令心思不正,又已老邁,你無需與他一般見識?!?/br> 半晌,還是沒有回話,她耐不住性子,“你怎地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