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這邊請?！焙钐H自領了去，當杜美柔瞧見書房堆積的雜物后，鄙夷地撇了撇嘴，看起來落魄是真的落魄了。

    杜美柔背著身子寫了一句話，出了門尋了個賣花的小姑娘將密封的紙條帶給她的女兒鄭家意，紙條上寫著拿老二鄭鈞衛家里長的最丑的鄭家如的照片，她不信那一口齙牙，還嚇不壞那三小姐。

    照片很快被鄭家仆人送來了，侯太太接過裝進信封里的照片離開，遞給侯盛應。

    “這么丑？怎么配淑儀?！焙钍欀碱^。

    “老爺，本來就不配，兩個女孩，不過沒準那鄭家小姐短命，過個幾天就去了呢，先解燃眉之急，到時候人沒了，咱們再想法子把淑儀救出來?！?/br>
    侯盛應眼下山窮水盡，抽了口煙，皺著眉頭道：“你去回話，就說淑儀同意了。你跟著去見見鄭老太太，這條件談談，婚期敲定，婚書寫好。哦對了，這照片，給淑儀送去，先認認人吧，這會子哭總比嫁人的時候哭好，告訴她，等我發達了，一定把她從鄭家救出來，讓她也體諒我這個做父親的難處，不然她的母親包括全家即將要流落街頭?！?/br>
    “噯!”侯太太大喜。

    鄭鄧兩家老太太在前堂坐了好一會，兩個多時辰過去后，聽前面說侯家太太來了，這讓鄭老太太喜出望外。

    “娘，鄭家伯母，這位便是侯太太?！编嚰掖笙眿D臉上有些不自然，她有些瞧不起侯家，本來還以為那侯老爺舍不得，沒成想見了照片，也不管家文醒沒醒過來就同意了，她算高看侯家了。

    “給兩位老太太見禮了?！焙钐锨靶卸Y。

    “哎呦，免了，快請坐?！编嵗咸f話的同時看了鄧家大媳婦一眼，見其點頭，提著的心落了一半。

    “鄭伯母，您看看，這是侯家三小姐的照片?！编嚰掖笙眿D取出照片，遞給鄭老太太。

    “哎呦，模樣真是個美人胚子啊?！编嵗咸埔娬掌系娜绥娨饬?，這姑娘長的合她眼緣，“侯太太啊，我家的事想必侄媳婦都同您說了，我就不嘮叨了，侯家這邊？”

    “老太太，侯家有三個條件，一啊就是咱們家出聘禮錢一萬銀元，二是幫侯家重振家業，三就是供在英國留學的侯小姐和侯少爺讀完書?！倍琶廊嵴f著便心疼，這得多少錢啊，她算是看出來了，什么要照片，全都是幌子，侯家擺明就是賣女兒拿錢，那侯老爺更是，全程躲著不見人，既然嫌丟人那就別結親啊，躲在后面，像個什么話。

    鄭老太太聞言沉默不語，這三個條件加起來的錢兩三萬銀元怕也不夠啊。他三兒子在大學當校長，一月兩百銀元，這兩三萬得不吃不喝賺好幾年呢，更別提那些一月四五十元的人了，這侯家還真是獅子大開口。

    “我仔細忖忖，這些條件鄭家可以答應，但我們也有條件，沖喜等不得，我適才算好日子，明兒就結婚?！编嵗咸f著攤開桌子上的紅紙道：“如果沒問題，那就寫婚書吧?！?/br>
    “噯，噯，沒問題，沒問題?！焙钐珰g喜地應著。

    鄭老太太暗地白了一眼，黑心的東西。雖然她急著為孫女選人沖喜，可她見不得賣女兒賣的這樣開心的，到底不是親生的女兒啊?？蛇@樣也好，他們鄭家要人，侯家要錢，本來還愧歉的心現在好受了很多，照片上的姑娘留在這樣的人家還不如來他們家呢。

    第六章

    鄭老太太拿著婚書回了家，急匆匆去了鄭家文的屋里。

    一進屋，氣氛明顯不對，大兒子沉著臉坐在一旁，大兒媳婦坐在床邊抹著眼淚，而她的孫女頭上插著針，手上還打著西洋吊瓶。

    “家文還沒醒??？”鄭老太太尋了把椅子坐下。

    “沒?！编嶁x仁苦著一張臉，女兒昏迷不醒就跟刀子在她心里剜去一塊rou一般地疼，“老大夫也說聽天由命?！?/br>
    鄭老太太聞言捏緊手里的帕子：“再多請些大夫來，花多少錢都無所謂，江蘇的外省的，不行就去上海請?！?/br>
    “已經派人去請了?！编嶁x仁嘆了一聲，看向床邊的女兒，“我這一生沒做過什么壞事，平日里也多次救濟鄉里，這個禍怎么就降落在鄭家？家文若有個三長兩短.......”

    鄭鈞仁紅了眼眶。

    “你盡說喪氣話，我孫女福大命大，哪能剛回家就把命丟了?！编嵗咸掚m這樣說，可那雙手卻已經在顫抖，“我已經和茗鼎茶行的侯家敲定婚書了，明兒個就成親，沒準沖個喜家文就醒了?！?/br>
    鄭鈞仁聞言斂著眉頭，只覺得都這個時候，她的母親還在封建迷信添亂。

    “娘，沖喜是封建舊俗，本就不該出現在咱們家，再說家文是女孩，娶什么妻？平白毀了人家侯家女兒?！?/br>
    鄭老太太聞言很激動，站起來道：“這是雙方都愿意的事，別看沖喜老套，可總歸有一線希望，老法子未必就不好使，這事我做主，今兒個就張燈結彩，明兒個就成親?！?/br>
    鄭老太太說罷將婚書摔在桌子上，轉身離開。

    杜美柔看了看自家老爺，猶豫片刻也跟著離開。

    鄭鈞仁拿起婚書看了眼，捏在手里默默不語。

    陶敏哭著站了起來悲慟道：“老爺，明兒這個親還是結吧，如果家文就這樣去了，也算圓了她一個心愿，那侯家小姐咱們日后可以放其自由?！?/br>
    “老天爺！”鄭鈞仁握著拳頭捶著桌子，眼眶的淚也隨之流下，順著臉頰流到胡子上。

    “老爺，事到如今，咱們不能再逃避了，咱們的女兒就是喜歡女孩子，這是事實，咱們生出的來，咱們不認還還會認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