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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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誤會解除,我們理虧,她就能拿這事逼迫我們,敲一筆賠償,就算拿不到多少,能有一塊是一塊。她現在這樣,擺明了不打自招。賣方子的就是她,她哪敢跟我們去縣城?” 一席話,說得不少人連連點頭。 劉金水適時站出來:“不過大隊長考慮得也有道理。向桂蓮這樣反抗,再鬧下去,真出點人命,大伙兒都不好受。既然這樣,我提個建議。 方子是咱們上水村的,是整個大隊的!這是集體財產。她這么做是倒賣集體財產,挖社會主義的墻角。這挖社會主義的墻角,自然有挖社會主義墻角的處罰方式。這樣的人,咱們縣這些年也抓了不少。以往怎么辦的,都有先例。 這樣,我們去公社找社長,找書記。也可以去縣城找縣長,找縣委書記。讓革委會的人來查!查清楚賣方子的是誰后,直接交給革委會處置!公平公正,怎么樣!” 這話前一段看著似是在給周大海打圓場,可越往后聽才越明白,這是要把事情鬧大,絕不接受息事寧人的做法。 革委會出面,向桂蓮還敢這么胡攪蠻纏?即便她敢,革委會的人可沒有他們的顧忌。別說向桂蓮如今只是抵死不從呢,就是真死了,也能讓人來認尸。 說是調查,可都有人瞧見她去過食品廠家屬院了。這調查的結果如何,也就不言而喻了。 若是由上水村自己解決,向桂蓮或許還有活路。但交給革委會,最起碼一個下放農場改造是免不了的。她身上要是背了這么一個罪名,她幾個兒子都要受影響。說不準還會丟飯碗。 周大海皺眉,“這個建議我不同意!” “大隊長,你這也不行,那也不同意。你到底想怎么樣!” “自古以來,有句話說的好。滴水之恩,涌泉相報。辣椒油的方子是三子給的。你們要把他媽交給革委會,送去農場改造,想過三子嗎?” 向桂蓮的兒子可不只周愛國三人,便是丟工作,也不是周愛軍有工作,沈煦也有。 這話一出,眾人皆愣。劉金水更是呆住,他倒不是想忘恩負義,而是真忘了這一層。也怪不得他一時想不到,畢竟這幾個月沈煦和周家的關系已經降至冰點。況且人在氣怒之時,難免會有所疏漏。 這下子,所有人都犯了難。向桂蓮卻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從周大海的話中得到了啟發,從地上爬起來,再次變得理直氣壯:“對!方子是我們家老三出的。那是我們家老三的東西!我賣我自個兒子的東西,怎么就是在是挖社會主義的墻角了! 我養他這么大,拿他點東西不行?就算他不樂意,也是我們母子之間的事,是我們老周家的家事,跟你們什么相干!你們能拿我怎么地?就是去了革委會,我也這么說! 之前老三把方子告訴你們,讓大家跟著賺錢,那是他好心。他的好心可不是讓你們拿著來欺負他老娘的!你們不是要去公社找社長,找書記?還要去縣里找嗎?去??!我可不怕!那些領導要是真來了,我也正好問問。我當娘的拿兒子的東西,犯法了嗎?” 眾人:…… 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么無恥的。向桂蓮以前對這個兒子什么做派,無人不知。這會兒要落難了,倒是知道這個兒子的好,拿這個兒子出來擋槍了! 周大海也萬萬沒想到,他的一句話竟給了向桂蓮“靈感”。 但,即便向桂蓮的態度讓大家不喜,但她有些話卻沒說錯。 之前是大家忽視了。如今被她挑開,仔細一想。方子確實是沈煦給的。倘或真要鬧,向桂蓮抓住這一點,還真不一定能治她的罪。 但是難道就這樣放手嗎?當什么都沒發生過? 那他們損失的利益要怎么辦?這幾個月,他們可是每個月都能有二十來塊進賬。如果方子沒有賣,他們的副業能長長久久開展下去,一年就是兩百多塊,兩年就有五百。當然,如果單子多,錢自然也能更多。 眾人內心掙扎。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向桂蓮,虧你還好意思拿三子當擋箭牌。也不看看這些年你是怎么對三子的!別的不說,你拿著周二江的死栽贓給他,一栽贓就是十幾年!光這點,你覺得三子還能跟以前一樣聽你的,護著你? 當初教大家做辣椒油的時候,三子明說了,這方子是貢獻給咱們大隊的;是他念著咱們上水村土生土長的這方土地和鄉親,想有錢一起賺,有rou一起吃。方子交出去,就是大隊的東西。三子都認,你憑什么不認! 你既然抬出三子,那也好。咱們去找三子問問,看他怎么說!” 找三子?找三子有什么用!畢竟不管他與向桂蓮鬧得有多僵,到底是母子。血脈相連,打斷骨頭連著筋。難道真能眼看著自己老娘置于絕境?再說,向桂蓮要是真背上挖社會主義墻角的罪名,三子的工作可就不好辦了。三子傻了才會這么干! 可是…… 萬一呢? 所有人心里不免升起一絲絲希望,萬一呢? “行!我們去找三子!” 第40章 040 土磚房前。 田松玉看著眼前烏壓壓幾十號人很是犯難:“愛民不在家,出車去了。得后天才能回來?!?/br> “既然三子不在, 你在也行。你只說, 當初三子親口答應將辣椒油的方子貢獻給大隊,算大隊的資產, 這話還算不算數!” 田松玉看著向桂蓮蹙眉, 猶豫著該如何開口才好。 她這態度叫向桂蓮心頭一驚,“田松玉,你什么意思!一句話的事,你用得著想這么久?怎么著, 你還想拿這事對付我不成?我告訴你,我要是討不到好, 你以為三子能好?” 劉大花推了向桂蓮一把,“就你有嘴巴!我警告你, 大伙兒可都看著呢!別想欺負松玉, 逼松玉為你說話!讓松玉自己說!” “對!田松玉,你說!” 田松玉張了張嘴, 向桂蓮的意思她怎會不明白,即便不為向桂蓮, 為了三子, 她也得把這事平息下去??墒恰?/br> 最終她只道:“不如你們等愛民回來,聽他自己說?反正也不差這兩天?!?/br> 等周愛民回來? 跟在人群后頭的周愛黨與張麗芬皺眉。 按理說,幫向桂蓮說句話, 向桂蓮沒事了, 三子自然也沒事。若不幫著說這句話, 向桂蓮被抓走,三子難免受連累。 看,多簡單一件事。傻子都知道怎么選擇??善锼捎癃q猶豫豫,不肯開這個口。若是真等周愛民回來,還指不定會如何呢! 畢竟周愛民的腦子他們可理解不了。為個分家連工作都能不要的人,鬼知道他這回會不會又給他們來個意料之外?比起周愛民,當然是田松玉更好欺負點! 二人對視一眼,站了出來,“還等什么!都說夫妻一體,你是他婆娘,你說的話也一樣。你總不至于連這點事都做不了主!” 不能讓向桂蓮有事。一來他們也不愿意受牽連;二來他們在屋里翻來覆去,除了盒子里的幾十塊,什么也沒搜到。五百??!還有家里之前的存款,這些錢都哪里去了! 若這些錢已經拿到手,村里人發難,他們更有借口把丟錢的事情栽贓給村里人??扇缃皴X沒拿到,自是要想辦法把這事給平了。平了這事,錢還是他家的。往后他們有很多機會可以從向桂蓮手里要過來。 田松玉看著他們,神色淡淡,“這事我確實做不了主?!?/br> 周愛黨張麗芬:…… 上水村夫妻之間,不論做丈夫的,還是當老婆的,私底下家庭地位另說,表面上,大多都聽不得別人說自己在家什么事都做不得主的。 本以為這話一激,田松玉就會上當。哪知道田松玉直接承認了。就仿佛他們這一拳打在棉花上,半點用都沒有。 張麗芬呲牙,“不是都說三子疼你嗎?你懷著孕,他護你護得跟眼珠子似的。工都不讓你上,說花錢買工分就花錢買工分。一花就是小半年。你看看村里哪家媳婦跟你一樣?他這么看重你,這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我看你就是不愿意幫媽說這句話!” “正是因為愛民對我好,我才更不能越過他,替他做這個主?!?/br> “你……”眼見張麗芬還想威逼,沈云霞直言:“行了!你們別再為難松玉了!” 她一嘆,“其實你們大可不必過來問三子。你們想從三子嘴里聽到什么?想聽他說方子已經給了隊里,是隊里的公共資源,集體資產。向桂蓮所作所為是挖社會主義墻角嗎? 他要真這么說!還算是個作人兒子的嗎!即便向桂蓮以前有許多對不住他的地方,他可以生氣,可以不來往,但沒有兒子把老娘送進大牢的道理! 如果他不能這么說,那么他能怎么說?說方子是他的,向桂蓮賣了就賣了?因為有了方子,有了辣椒油,大家才有了最近這幾個月的好日子。三子做的本來是好事。大家也念他的情??梢沁@話一出,他之前所做的一切豈不都成了笑話? 所以,你們來找三子做什么!除了讓三子為難,讓他變得里外不是人!還能怎么樣!” 在場一個個歇了聲。其實大家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然而這不是心有不甘嗎? 沈云霞看了向桂蓮一眼,“這事算不算挖社會主義的墻角先放一邊,暫且不提。也用不著找什么公社,找什么縣長書記!咱們上水村的事,上水村自己解決!大隊長和村委書記都在。陳貴生這個治安隊長也在。我這個婦女主任說兩句?!?/br> “方子不論算三子的,還是算大隊的。至少辣椒油這項副業是在公社報備審批過的,是屬于我們上水村大隊的。賣了方子,斷了我們副業的生產是事實。這事就算不是挖社會主義的墻角,至少也是破壞大隊發展,損害集體利益,有礙鄉親團結!光這點,就不能輕饒!” 眾人回過神來!是??!管她是不是挖社會主義的墻角。他們只是想能光明正大討公道!什么罪名都一樣! “對!沈家嬸子說得對!就是這個理!” “對!這是在破壞大隊發展!是向桂蓮一個人毀了我們整個大隊的副業!” “這種行為十分惡劣,不能縱容,不能放過!” …… 攻訐之聲不絕于耳。 沈云霞盡量讓大家安靜下來,接著說:“都是鄉里鄉親,三子好歹對大家有恩,因此這事我們也不好做絕了。所以,我提議,大家的損失向桂蓮怎么也得賠償一點。至于這個賠償怎么算,之后大家再一起協商決定。首先,這賣方子的五百塊錢,向桂蓮必須拿出來!” 五百塊看著多,可上水村這么多人家,分到每一戶能有多少?跟他們自己做辣椒油每個月凈賺二三十自是不能比的。但好歹能得一塊是一塊。況且這只是開始,不是還會商量別的賠償嗎? 因此,這個決定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贊同! “先把五百塊錢拿出來!” “向桂蓮,趕緊把那五百塊錢拿出來!” 向桂蓮怒火中燒,“你們……你們不講理!我都說了我賣的是我兒子的東西!憑什么給你們錢!大隊長,你可是我們家二江的大哥,你說句話!” 周大海面色尷尬,他之前就為向桂蓮說話,結果向桂蓮拿著他的話無恥地把問題引向了三子,將自己撇出來。如今沈云霞說得句句在理,對于向桂蓮給村里造成的損失,她的提議更沒任何不妥,甚至可以說,已經算溫和了。這要他還怎么說? 向桂蓮又轉向周家幾位長輩,“七叔公,四叔,六叔。你們說句話??!難道你們就這么看著他們欺負我們老周家孤兒寡母嗎?” 周愛國已年過三十,最小的周愛紅都十六了,還孤兒寡母呢! 更別提她所求助的這些人家也是受害者之一。若是能拿到賠償,自然也有他們的一份。都是周家人,得守望相助,能幫則幫沒錯。但這事向桂蓮不占理,倘或是村里處置過分了,喊打喊殺,他們自是不能眼看著周二江這一脈出事。但如今…… 呵呵。 見沒一個人幫自己,向桂蓮怕了,之前因為沈煦而鼓起的那點理直氣壯這會兒也xiele下去。 “向桂蓮,給錢!” “你給不給!” 五百!別說她不愿意給,就是愿意,她也拿不出來??! 向桂蓮咬牙:“不給!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有本事,你們把我這條命拿去!” 這是看準了大家不敢鬧出人命,不會真把她怎么樣! 劉大花看出她的心思,哼了一聲,“我們要你的命干什么!你的命值幾個錢?你不給錢是吧?不給也沒關系!大家聽我的,咱們去周家搜!總能搜出來!就是搜不出來,周家有些什么東西,看見的都拿走,就當抵這五百塊錢了!” “走!去周家!” “對!我們去周家!” 浩浩蕩蕩一群人,從周家來,這會兒又回到周家去。 一進門,就是噼里啪啦一頓亂翻。家里的雞、雞蛋、紅糖、野菌子等等,看見就揣進懷里,生怕下手晚了被別人拿去。向桂蓮放在床頭柜上的零錢盒子,周雙鶯看不上沒拿。周愛黨怕太惹眼被他媽發現沒拿,卻被大家一掃而空。 周家仿佛土匪過境。 周愛國房里沒啥東西,存的錢,劉艷華在周雙鶯的提醒下早就全部藏在身上,也做好了準備,因此,她自覺退到一邊,任由大家搜。而大家也明白,在周家,周愛國一房還算老實,尤其劉艷華身懷有孕,真要出點什么事,他們可付不起這個責任,因此倒也沒為難她。 另一邊。 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