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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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 雨云圍聚,霏雨宛若飛絮斜落,似縷縷絲線在空中游曳著,這場春霖已然持續數日,周遭霧氣繚繞,模糊得看不清街道。這樣的天連小販都做不了生意,街道鮮有行人,偏不知何處來的傻子邁著步子亂闖,懷里抱著支油紙傘,腳下踩著潦水,發出清脆的啪嗒啪嗒聲。 “你家小姐姓甚名甚?興許本公子認得?!?/br> 身后傳來清陽的人聲,叁分俏皮,七分恣意。六九聞聲便知是誰,歡喜道:“小姐,你害我擔心死了?!?/br> “小九,你這般喊呀喊的,只怕茶攤上閑談的異事又要多了樁,”燕靈持傘替她擋雨,還翻出貼身的手巾為她拭去臉上的雨痕,“道是某家驕橫的小姐害死了下人,下人每逢雨節化作厲鬼,尋她家小姐索命?!?/br> “小的死也不會拖著小姐下水啊,小姐人這么好,應當長命百歲?!绷旁敬怪佳?,不敢動彈,聽到此言忙表自己的心意。 “咦?小姐,你怎個換了身男裝?” 燕靈衣炔飄飄,頎長的身量正好撐起這襲紫袍,手中晃著支折扇,頭上發髻高高梳起,烏發似柳條垂落,秀氣小臉平添了幾分意氣風發。 “誒——”燕靈揚扇一揮,輕笑出聲,細長指尖輕點她的鼻梁,嚇得她閉上雙眸,“小九,你該喚我什么?” “公子?!绷怕敾垤`敏,隨即改了口。 “罷了,不提這個,你也忒不自愛,這落雨天帶傘竟不知撐傘?”燕靈神情里罕見地蘊有薄怒。 “公子,這傘我豈能用的?”六九躬著身子,雙手奉上傘。 燕靈蹙眉道:“不過是支古傘,年代再邈遠,也不敵你的人來得要緊?!?/br> 六九仍舊不動:“是有李太白字跡那支?!?/br> “你以為我忘了,便給我送來?”燕靈接過傘,“傻姑娘,我雖不介意你拿著它,可當今世道海水群飛,若被有心人察出其價值,只怕你自身難保?!?/br> “公子昨夜說要帶去解鋪?!绷女敿匆?,被燕靈扶住。 燕靈嘆了口氣:“你我雖身份有別,可到底我倆也算一塊長大,怎地近兩年你的禮數愈發周到?可是不把我當jiejie看?!?/br> 六九擺頭道:“不敢怠慢?!?/br> “小九?!?/br> 小姐喚她,她仍是埋首謹聽吩咐。 “你瞧瞧這是何物?” 如同變戲法般,眼前冒出包牛皮紙袋,掀開一瞧,滿滿的晶瑩剔透的條狀糖果,是她最愛吃的糖冬瓜。 “小姐!”六九一喜,竟忘了稱呼的事,好在燕靈沒有追究。 燕靈也樂道:“原以為海叔到了耄耋之年,已不再做糖,好在我特意登門拜訪,見他兒子還在做,你還記得,幼時大娘不許我吃糖果,你這人鬼得很,帶我躲到樹上,一條糖冬瓜,一人分一半?!?/br> “這點小事不足以讓小姐記掛于心?!绷彭饬鬓D,抿唇含笑。 “你就要進我家門了,還這般客氣,”燕靈遞上自己的傘,又將那包糖冬瓜塞到她手中,揶揄道,“你這般模樣,大哥若不知情,還以為我要拐跑他的未來小媳婦呢?!?/br> 六九驀然不語。 燕靈交待道:“我還有要事亟待處理,趁著雨勢不大,快些歸家吧?!?/br> “……是,小姐你保重身子?!?/br> 望著六九帶著東西離去,燕靈放心地往東街方向行去。她此番前去求初鎮的菊下樓,是為了參加個重要的聚會,原本理應是大哥去的,豈料天有不測風云,無故感染了風寒,她便施計來了個“替兄從商”。 “施主,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貧僧路經此地化齋,種善因得善果,還請施主施舍幾文,讓貧僧有口饅頭吃?!?/br> 燕靈被人叫住,循聲定睛一瞧,是個灰頭土臉的年輕和尚,雙手合十,穿著破舊灰衫,竟連缽盂都沒有。 燕靈好心告知道:“小和尚,衙役近來四處捕人,這里有幾串銅錢,你拿著快些離去?!?/br> 她曉得眼前這人十有八九是個騙子,可看他餓得骨瘦如柴,八成是走投無路才干這種行當。 “多謝施主?!毙『蜕泄笆指屑さ?。 燕靈告別和尚來到菊下樓。菊下樓是商賈麇集之所,以川菜遠近馳名,據傳頭上這塊金字招牌是當今皇帝路經此地敇賜。 “這位爺,可有預約?”跑堂個子略低,嬉皮笑臉的,肩膀搭著塊粗布。 燕靈回道:“湘君廳?!?/br> “雅間有請?!?/br> 跑堂領著她登上香砌,繞過水榭,隔著篁竹,漫步于朱橋上。蜿蜒流水潺湲,水波上寒煙彌漫,隱約可見鯉魚相繼躍出水面,碧樹紅花相掩映,枝葉互拂,雜然交錯間傳來窸窸窣窣聲。 燕靈心想:“這要半夜來,準得鬧鬼?!?/br> “你便是延喜齋的燕老板?容我自我介紹番?!?/br> “閣下不必報上姓名,這求初鎮有誰不知你黃老板的赫赫威名,長春巷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毖囔`這溜須拍馬的本事拈手即來。 說是說得好聽,實則是靠開設青樓發家。 “好說好說,燕老板里邊請?!秉S宏笑得臉上的褶子都出來了。 “黃老板客氣了?!毖囔`扇子抵在唇邊,笑不露齒。 “哪里哪里?!?/br> “有勞有勞?!?/br> “怎會怎會?!?/br> 兩人在門口盤旋得你來我往,跑堂上前說道:“二位客官里邊請?!?/br> 燕靈客套道:“黃老板,你先請?!?/br> “那我……” “你們二人在此磨磨唧唧的,明日的太陽都要升起來了?!?/br> 黃宏話未說完被人打斷,剛要回駁,見到來者趕緊退開路來。 “云大人,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 燕靈抬首望去,只見位白衣金冠的少年郎,閑庭信步,腰間掛著柄叁尺劍,面容燿若明霞,玲瓏秀鼻,眉宇輕上揚,眸如柳葉,顧盼生姿,竟比女子還要貌美。 “哼,聽聞你有好東西要賣,小爺特來賞臉,給你祖上添光?!?/br> “云大人能來,是小人的榮幸,里邊請?!?/br> 黃宏點頭哈腰,退到一邊。燕靈即使不知眼前人的身份,從黃宏的態度也能猜出定是非同小可,于是跟著點了點頭。 “哼,勢利小人之輩,蝦兵蟹將?!边@位云大人經過她身邊時,睨了她眼,冷嘲熱諷了句。 我招你惹你了? 燕靈只得跟隨在二人身后。 “今日只是小聚,諸位不必多禮,茶酒費用都算在我黃宏名下?!秉S宏立在廳堂之中,發話道。 “賣家宏!直奔主題,休要給我整些虛的?!?/br> 燕靈坐在臺下,那位云大人的座位就在黃宏的右邊,絲毫不顧黃宏的面子。黃宏也不惱,拍拍手道:“奏曲?!?/br> 屏風后傳來陣哀怨凄涼的琴聲,靜靜訴說著塞外的故事。于亂世中風雨飄零,心中愁思無人曉,唯有同腳下沙塵傾訴的無奈,悲切寂寥到肝腸盡斷。 一段落,琴聲戛然而止,在座眾人仍意猶未盡。 燕靈指道:“《胡笳十八拍》?!?/br> 黃宏贊許道:“不錯,燕老板好見識?!?/br> 燕靈對于音律完全是個門外漢,一竅不通,能答對只是因著平時愛聽點小曲。 燕靈疑惑道:“可黃老板,這曲有幾處同我在坊間聽到的有所不同?!?/br> 黃宏捋胡,哈哈大笑道:“此乃蔡琰原本,世上絕無僅有?!?/br> “莫再裝腔作勢,浪費我的時間?!?/br> “怎么說話的!” 云大人高高在上的態度惹怒了眾人,黃宏登時出面道:“諸位老板還請見諒,云大人是小弟的貴客,還請賣個面子給我?!?/br> “看在黃老板的面上,放你小子一馬?!?/br> 燕靈認得說話那人,是賭坊的東家丘以珩。那位云大人則努著唇角,皮笑rou不笑,好似在看風景。 黃宏接著說道:“絕寶再難求,這本琴譜價值連城,黃某不愿為其定價,因此,我設了道難題,若有解出來者,黃某愿將琴譜雙手獻上?!?/br> 黃宏拿出個九環相扣的金屬框,一揮如意框柄,鈴鐺相互碰撞發出叮當響。 九連環。 燕靈認出他手上的玩意,解此物步法繁瑣,若得要領,閉著眼也可解開。 “賣家宏,你這是在戲弄我?”那位云大人拍案而起。 黃宏恭敬道:“豈敢,云大人,只是這里是求初鎮,商賈有商賈的規矩?!?/br> “可笑至極!” 丘以珩見縫插針道:“云大人,你從方才起便蠻不講理,如今黃老板提了個賣法,大家都認同,為何到你這偏就不行,呵呵,莫非云大人不會?不懂?還是根本就不知?” “休得胡言,你這……”那位云大人話到嘴邊收了回去。 “諸位莫要爭鋒相對,傷了和氣,又會損及財氣,”黃宏汗如雨下,“我只給一盞茶的時間,一盞茶后足以見真章?!?/br> 那位云大人又是聲冷哼,盡顯不屑。 燕靈游刃有余地摘環,見好幾人愁眉苦臉,也有幾個在循規蹈矩地拆解,不禁心里一樂。這對她來說太小兒科了,她幼時便愛搗弄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不消片刻功夫即可完成。 這時,她余光瞥見那位云大人,進度一籌莫展。纖眉倒蹙,輕鼓著臉,鼻翼微微皺起,手中的九環竟連首環都未能摘下,最后實在受不住,急躁到想使蠻力掰開。 “云大人,叫我幫你如何?”燕靈眉眼帶笑。 云大人冷言拒絕道:“陽奉陰違,不安好人心?!?/br> “好過你一環都摘不下?!闭f著,燕靈搖了搖扇子,當著人家的面摘下了第六環。 云大人斥道:“大膽!” “莫要這么大火氣,”燕靈替云大人吹了吹風,笑得溫文爾雅,“我教你?!?/br> 云大人面上仍是不信,燕靈拿過手中的九連環,慢動作地演示了遍如何摘環?!澳闱?,如此便摘下首環了,很簡單不是嗎?” “真的誒,再做遍給我瞧,再做遍!”云大人感到新奇,湊近觀望道。 燕靈解釋道:“大人,這頭兩環簡單,后幾環雖在重復,可仍要足足叁百四十步才能全部摘下?!?/br> “那如何是好?” 時間緊迫,如此繁瑣顯然來不及。 燕靈收起扇,敲了下腦袋,靈光一閃道:“我有一法,我替大人解下叁百叁十九步,剩下一步,大人當著黃老板的面摘下,想必無人敢說什么?!?/br> “說吧,你想要什么?”云大人曉得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飯。 “那我想……”燕靈深思熟慮道,“看云大人你著女裝的模樣?!?/br> 云大人怒瞪著她,握拳道:“你這舌頭不要了嗎?” 燕靈打哈哈道:“開玩笑,開玩笑,只是云大人你的美貌比之女子毫不遜色,我這是夸你呢?!?/br> 云大人別過臉,不愿與她正面交鋒?!罢f,要什么?” 燕靈對著窗外深吁了口氣,多愁善感道:“唉,想必云大人也是江湖兒女,小人之交甘若醴,我窮盡半生都未能有個知心好友,寂寞如雪,有生之年,只想尋人縱酒踏歌,對飲叁千?!?/br> “竟是如此……是我誤解你了,我向你道歉,”云大人似乎深受感動,對她的口氣也和善起來了,“未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燕靈直言道:“燕今,對了,敢問你的名姓?” “云……云筱哲,對,我叫云筱哲,”云筱哲拱手道,“今日我云筱哲便交了你這朋友?!?/br> 燕靈拍著胸脯道:“事不宜遲,我先助云兄度過難關,說好了,他日一同去采芳樓吃酒,不醉不歸?!?/br> 云筱哲也振聲道:“不醉不歸!” “時辰已到,各位請收手,”黃宏見未有人能解開,搖了搖頭,“看來這琴譜無人認領?!?/br> 解的最好的丘以珩也才解到第七環。 “賣家宏,你瞧瞧這是什么?” 云筱哲喜形于色,手中的九連環只剩一環。 黃宏眼前一亮:“哦,云大人真本事?!?/br> “莫要眨眼,我這就解開這玩意?!痹企阏苁治兆…h,將環繞過環柄,就要摘下環。 “嗯?嗯!嗯——?”云筱哲疑惑不解,又要將環摘下。 “黃老板,你瞧瞧這是什么?”燕靈站了出來。 “好,好!燕老板果真青年才俊,黃某佩服不已!這本琴譜歸你了!”黃宏開懷大笑道。 “燕兄,你這是什么意思?” 云筱哲不敢置信地望向燕靈,只見她的九連環已盡數摘下。燕靈還吐了下舌頭,做了個鬼臉:“大笨——蛋?!?/br> “你!你!”云筱哲氣得面紅耳赤,話不成句。 “天底下怎么有這么可愛的人?竟信以為真,哎喲,我的肚子……”燕靈捧腹大笑,險些笑得連眼淚都出來,從黃宏手中接過琴譜就溜,不給云筱哲秋后算賬的機會。 “氣煞我也!氣煞我也!” 云筱哲被耍得團團轉,咽不下這口氣,追出菊下樓尋人,卻不知人跑到何處去了。 “來人?!?/br> 云筱哲對著無人的園林喊了句,緊接著數道黑影從湖中、林中躍出,紛紛朝石地磕頭,齊聲道:“小郡主有事請吩咐?!?/br> “給我追,把那人給我帶來,本郡主要讓他嘗嘗苦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