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幕 記得
走廊的燈光慢慢調暗, 所有人都暫時離開了, 只有兩個手持槍.械的士兵繼續守在病房門口, 像是兩尊沒有生命的雕塑。 薇安推開門,悄無聲息地走進去, 走近那個瑟縮在床腳的身影…… 她沒有開燈, 深淵一般的黑暗將她們吞沒, 林舒喬垂著頭, 臉埋在兩腿膝蓋間不知在想些什么。薇安慢慢蹲下來, 伸出手, 指尖一點點下移想要觸摸她。 “寶貝, 是我回來了?!彼穆曇糨p柔如層層細沙, “我們不要坐在地上好不好, 太涼了?!?/br> 林舒喬循著聲音慢慢抬起頭,看著虛空的地方發怔, 琥珀色的雙瞳泛著透明的光澤。 薇安屏息不動, 順勢抓住她的手臂, 就是這樣一個輕微的動作將林舒喬激了起來, 她突然揮起雙臂,站起來往旁邊逃, 特制金屬手銬發出咯拉咯拉的刺耳響聲, 每一聲都擊在薇安的心口。 “舒喬!”她叫著她的名字沖過去, 不顧一切抓住林舒喬的手, 用盡所有力氣把她帶進自己懷里。 “唔——”林舒喬發出了一聲低啞的嘶吼, 她的頭抵在薇安的肩膀, 牙齒劇烈打顫,竭力想要掙脫這個擁抱。她抬起手腕,將金屬環往薇安身上狠狠砸去,仿佛在砸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 “舒喬……”薇安吃痛地忍著,雙臂使力將她緊緊扣住。那一股巨大的力道幾乎要把她的胸骨震裂,但她不肯放手,緊緊抱著失去理智的愛人。 兩人糾纏在一起,金屬壞甩在薇安臉上,一下子蹭出一道血印。她捧著林舒喬的臉一聲聲喚道: “寶貝,是我在這里,我在這里?!?/br> “你不要怕……” 她身體的溫度緊緊擁住林舒喬,兩人黏膩的虛汗幾乎混在一起,像是墜進了一片溫暖的海洋。林舒喬掙扎得累了,戴著手銬的雙臂重新耷拉下來,她的頭靠在薇安的胸口,呼呼地喘著氣。 薇安心如刀絞,仰著頭任由淚水滾落。 林舒喬的眼神不看她,鼻尖卻忽然貼上來,蹭了蹭薇安的下頷,她受損的嗅覺捕捉到了一絲熟悉又遙遠的冰涼。 薇安被這個動作驚住,難道林舒喬要咬她? 緊接著,她感受到林舒喬唇生硬地壓在了她的下巴上,一絲柔軟探了出來,又很快移開,酥癢的感覺像電流掠過薇安的胸口,這傻瓜竟把她的眼淚給舔掉了…… 就好像是她在告訴薇安:“你不要哭了?!?/br> 林舒喬品嘗到了奇怪的味道,表情迷惘,眉宇似蹙非蹙。方才一瞬間爆發的戾氣蕩然無存,就這樣慢慢恢復了平靜。 “那個不好吃的?!鞭卑捕ǘǖ乜粗?,然后送上了自己的唇,“這個才好吃?!?/br> 曾經清醒著相愛的時候,甚至都沒有過這樣激烈的一個吻,她們的雙唇狠狠地貼合,每一寸都在抵死纏綿,用力吞噬與交融。薇安從未感到自己與林舒喬這樣接近,無限地接近死亡,又無限地接近永恒。她引領著林舒喬跌入深淵,每一次親吻都仿佛將自己的生命交付出去,她已經是別人眼里的瘋子,無可救藥。 感到懷里的人喘息漸漸加重,薇安將她松開。 林舒喬被吻到缺氧,臉憋得通紅,她害怕地退開一步,薇安向前一步,彎下腰手臂穿過她的腿,把林舒喬橫抱起來,放在了病床上…… 林舒喬在她懷里平躺下來,眼睛直勾勾盯著房頂,一動不動。薇安長吁一口氣,經歷了剛才的折騰,她這樣已經足夠乖巧了。 薇安起身去衛生間打了一盆熱水,端到病床邊上,再把毛巾浸進去,撈起來搓洗了好幾遍。她擰好毛巾,俯身去解林舒喬的領口的扣子,一個又一個,慢慢解開所有扣子,露出了光潔如瓷的女性肌膚…… 林舒喬瘦了許多,平直的鎖骨線條深深淺淺,比從前更加清晰誘惑。 “寶貝,我們很快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泵硪稽c點拭過她的身體,薇安自言自語道,“只是這幾天我還有事要處理,我盡量每天都趕回來,陪著你?!?/br> 林舒喬置若罔聞,只是嘴角弧度略有變化。 薇安幫她擦洗好身體,系好衣扣,拉上被子,一臉寵溺地看著她,好像她是個正常人。 “記得這個嗎?”她從制服內袋里拿出一張小卡片,打開床頭燈,在林舒喬面前晃了晃,“這是你寫的字,你要負責?!?/br> “……”林舒喬一動不動,昏黃光照下的臉龐被襯得柔和生動了許多。 薇安抬起手,去解制服領口的扣子,她將軍裝的上衣和褲子慢慢脫掉,丟在地上。上身只剩一件敞開了領口的白色襯衫,她掀開被子,坐到床上。 林舒喬怔怔地盯著屋頂,維持同一個姿勢許久。薇安伸出手,慢慢試探著牽住了林舒喬的左手。 她的手圈在手銬里,比以往更加冰冷,修長的指尖滑入她的掌心,順勢緊緊扣住。 林舒喬垂下眼眸,任由自己被薇安十指緊扣。 “我有好多話想告訴你……”薇安繼續說道。 “我看過了你發給莫秋鏑的照片,什么都知道了……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你這傻瓜,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 “至于那個人……”薇安咬著嘴唇冷冷一笑,連米勒的名字都不屑再提?!八λ懒宋襪ama,害了你,害了你父母,這一份份的債,我會讓他有報應的!” 訴說完了對米勒上校的仇恨,她望著林舒喬的眼神瞬間溫柔,像靜謐的水面泛起漣漪。 “等這一切都結束了,我們找一個地方,永遠生活在一起。我每天都會給你講我們以前的事,寶貝,你喜歡哪里?” “喜歡有大海的小島,還是能看雪的北方?告訴我?!?/br> 薇安俯下身,替林舒喬撩開凌亂的鬢發。 她要堅持和林舒喬說話,哪怕她聽不見,哪怕她聽不懂。薇安想著,自己的余生可能就要在這樣的自言自語中度過。 這樣一個安靜到無聲的夜晚,她突然很想念林舒喬的聲音,想念她在耳邊叫自己的名字,用某種獨特的,甜膩而又放肆的語氣對她說話。 她看著林舒喬的眼睛,在那雙琥珀色的瞳孔里找到了自己清晰的倒影…… 林舒喬亦看著她,窗外如薄紗的月色,輕輕落入她的雙眸。 “你會記得我嗎?” 薇安撫著她的臉頰,忽然笑了,笑著笑著又有咸澀的液體滑到嘴角。那曾是她疼在心尖上的愛人,如果能想起自己,哪怕一瞬間,她都能為之赴死。 “我愛你?!彼诹质鎲痰拿奸g落下一個吻,“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林舒喬輕輕閉上眼。 兩人裹在同一條被子里,薇安靠在她胸口,聆聽著那沉沉的心跳聲,好像那是她現在賴以生存的氧氣。五分鐘以后,她們一起睡著了。 ****** 凌晨三點,第九安全區外圍40公里,一個剛剛被襲擊的哨站。 10個穿聯盟軍作戰服的士兵躺在地上,不是被感染咬的,而是全都三槍之內斃命。被鮮血染透的尸體被扔在鐵網外面,今晚注定成為感染者的食物。 一個小時前秦璐和莫秋鏑潛入這里,快速解決了值守士兵。她們繳獲了一箱的槍支彈藥,物資倒是不多了,幾套全新的聯盟軍作戰服,十幾個壓縮罐頭,倒也能讓她倆撐上一陣子。 莫秋鏑吊在三十米高的信號塔上,說要拆掉這個哨站的內網系統。她要連接外界通訊,又不能讓米勒那邊截獲這里來往的一切消息。 莫秋鏑酒紅色的頭發隨意一扎,嘴里咬著一把工具匕首,胸前背工具箱。她為了干活方便,只穿了一件黑色背心,布滿奇異紋身的雙臂上下起伏,露出緊致明顯的肌rou線條。她用特種兵的繩索把自己吊起來,腿腳幾乎懸在半空,卻能保持很好的平衡…… 她cao控著復雜的線路,額頭滲著汗,卻來不及擦。 “喂,你搞定了么?”秦璐站在信號塔下,饒有興致地看著她。不可否認的是,莫秋鏑確實是個挺優秀的作戰伙伴,甚至……自帶一種危險的性感氣息。 莫秋鏑喘了一口氣:“快了,你看一下我的電腦聯網了么?” 秦璐翻開她的電腦按了幾下,喚道:“連上了,你快下來!” 莫秋鏑放開繩索往下滑:“我檢查過了,這個哨站防御工事做的還可以,應該能擋住感染者。你到那個房子的屋頂上去,如果要射擊視野也會好一點?!?/br> 秦璐點頭應允,翻身上了屋頂,然后把莫秋鏑也拉上來。 兩人站在屋頂向下望,哨站外圍很快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莫秋鏑舉著探照燈照過去,只見黑壓壓的一群感染者尋著血的氣息來了,它們低吼著,開始撕咬已經死掉的士兵…… 蜂擁而至的感染者越來越多,在尸體上疊出一個個人堆。 秦璐舉槍射擊,砰砰砰的槍聲劃破夜空,在層層疊疊的遠山盡頭回響。莫秋鏑手握一個布控裝置,猛按了幾下,哨站外面的電網一下子通電,沖撞上來的感染者都被電倒了…… 半小時后,所有感染者都倒了下去,這里彈藥充足,再來幾批也無所謂。 秦璐把槍丟給莫秋鏑,在屋頂找了個位置坐下查看電腦,莫秋鏑站在屋頂繼續巡視。大約五分鐘后,她發現秦璐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臉色慘白得駭人。 “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 秦璐失聲喃喃:“她死了,這不可能?!?/br> 莫秋鏑心頭一跳,接過電腦發現秦璐打開的是聯合政府的官方網頁,她的眼睛迅速掃過頁面字眼:“西部防御區……通報了林舒喬的死訊?” 她又搜索了其他公開新聞,世界僅存的三家大媒體都用了《華人女科學家不幸病逝》之類的標題,死因是x病毒后遺癥。民間自媒體也有了動態。 有一個叫“天堂樹”的全球幸存者論壇,專門悼念在x病毒疫情期間犧牲的醫護人員、消防員、警察、科研人員、基層官員或者是平民英雄…… 林舒喬的生平履歷和照片被人上傳,已經有了上千條悼念她的留言。 秦璐的手抑制不住顫抖,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切。她無法接受林舒喬的死訊,這意味著她失敗了,她終究沒來得及…… “不對?!蹦镧C打斷她的思緒,眼里閃著奇異的光,“如果林舒喬死了,薇安不會是那個狀態?!?/br> 秦璐眼波一橫:“這么了解她?” “畢竟是我前……咳咳咳!”莫秋鏑對上她微妙的眼神,連忙干咳幾聲糊弄過去,“薇安今天看起來很正常,沉著冷靜,顯然這事還沒有結束?!?/br> 秦璐頓時明白過來,想起那天救下林舒喬的時候,張教授說她已經“確診”,下一個階段就會變異。不由問道:“如果沒死而是變異了,米勒為什么不上報?” “嗯……沒上報就說明,米勒沒打算讓林舒喬活著,感染者狀態也不行?!?/br> 莫秋鏑摸著槍口,精明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狠意。 秦璐沉聲道:“我現在就聯絡增援!” 莫秋鏑制止她:“別心急,我先聯系薇安,看她到底準備下一步怎么做?” ※※※※※※※※※※※※※※※※※※※※ 甜甜虐虐的一章又結束了,這個甜度沒有五分也有三分吧!這章寫的時候很卡所以拖了好幾天,寫完還是挺滿意的 林舒喬表示不能說話真的很慘,又是被強吻又是被網友悼念。。。。。 秦璐和莫秋鏑已獲得n件新裝備,可以開始戰斗了~~ 上章的留言,給大家發紅包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