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師的紅裙子
只見陳老師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他們身后,手里提著一串巴掌長的紅色河魚,怒氣沖沖地盯著他們看。 褚和光道:“她不小心失足掉進河里,我拉了她一把,就這么簡單?!?/br> 陳老師顯然不相信,好在王師傅冒充路人解釋了,她才將信將疑地看了秦琪一眼:“這么晚不回家,穿成這樣在路上亂晃!走,跟我回家,我通知你家長把你領回去!” 秦琪回頭看了一眼褚和光,發現他正雙眼無神地看著另外一個地方,便無趣地跟上陳老師。 褚和光用力眨了眨眼睛,直到秦琦走了,才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問道:“我怎么覺得我好像近視了?” “臥槽,小師叔祖你別動,小心你眼睛瞎了!”王師傅連忙把褚和光拉住,苦口婆心地說道,“師祖不是讓你別用眼睛了?說了多少遍就是不聽?!?/br> 雖然這么說,可他也知道如果不是褚和光用了那能力,單憑一個破羅盤,他們怎么可能把人救回來? “早知道是秦琪,我還真就不用了,省得留她下來禍害阿龍?!瘪液凸獾拐娴牟蝗嗔?,只是走路有點歪歪扭扭,“瞎不了,就是有點看不清?!?/br> 王師傅只聽說小師叔祖修煉眼睛會有副作用,卻并不知道這副作用是什么。 眼看著他瞳孔散大,眼睛逐漸無神,王師傅心慌得不得了,卻還得強作鎮定。 “我還真以為你喜歡人家小姑娘來著?!?/br> “滾犢子,我怎么可能喜歡她?” 王師傅面有戚戚:“小師叔祖,我以為你很平易近人的?!?/br> 兩人坐著王師傅的摩托車回了青陽觀,看著一臉怒意等在山門的老道長,王師傅暗自嘆了口氣,這回師祖怕是饒不了自己了。 秦琪坐在陳老師的宿舍里,陳老師給混身濕透的她拿了一件紅色裙子。她接到手里看了看,款式時髦,裙子的領有點低。 當然,在秦琪眼里這根本算不了什么,甚至還有點喜歡這條裙子的樣式。 可由于是陳老師給她的,秦琪還是嘲諷地看了她一眼,說道:“呵,沒看出來嘛,陳老師。要不是知道你有個兒子,我還以為……” 陳老師正守著灶上燉得“呼嚕?!表懙囊诲侓~湯,聽到這話猛地轉過身來:“秦琪!” 秦琪兀自脫下濕淋淋的大衣,掛在椅背上,把重重踱步過來的陳老師關在門外。 衣服非常合身,像是為她量身定做的一樣。料子也輕滿柔軟,好穿得像自己的皮膚一般。 砰砰—— 房門搖晃起來。 陳老師壓抑著憤怒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你出來,給我說清楚!” 秦琪猛地打開門,神色平靜地靠在門框上:“你要說什么?” “你為什么就不能學學人家宋小言?”陳老師情緒激動,胸膛上下起伏。 秦琪面無表情:“學她什么?” 陳老師伸出粗糙的食指,不知疼痛一樣,狠狠地戳著她耳邊的門框:“你看看你,不知廉恥!穿得這么sao給誰看,天生的下賤胚子,除了能勾引男人,你還有哪點比得上宋小言?” 秦琪看著陳老師扭曲的臉,眼中漸漸浮起怒火,仿佛她的手不是戳在門框上,而是戳在自己額頭上。 “勾引男人怎么了?”秦琪一把拂開陳老師的手,瞪圓眼睛,惡聲惡氣地說道,“你兒子要是沒死,我明天就勾引你兒子!” 剛說話,她的頭就歪到一邊去。 陳老師放下自己的手,手掌微微打顫。 秦琦一甩頭發,一把擦掉嘴角的血跡:“好,很好。你敢打我,你給我等著!” 陳老師一臉陰沉地看著秦琪走出宿舍樓。 直到秦琦離開,她才打開自己房間里的衣櫥。衣櫥里滿滿一櫥柜的紅色裙子,每件都被她極為愛惜地用衣架掛在欄桿上。 她拿下那個空了的衣架,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 秦琪這姑娘簡直和當年那個賤人一模一樣,這種勾引別人兒子的狐貍精死不足惜! 王師傅幫著老道長把褚和光扶到靜室,就被老道長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 他也不敢說話,誰叫是他今天把小師叔祖叫去的呢? 隨后,褚和光眼睛上綁了用朱砂畫的黃符布條,布條里塞了青色的一團草藥,靜靜地坐在蒲團上。 王師傅受了罰垂頭喪氣地進來,關心地問道:“小師叔祖沒事吧?” 老道長還沒回答,就聽褚和光說:“瞎不了,你把今晚的事說給老頭兒聽聽?!?/br> 王師傅嘆了口氣,把事情簡單地講了:“我在鎮子里這么久,從來沒察覺有什么不對勁。今天要不是小師叔祖用了眼睛,就算羅盤找到了那姑娘的位置,也不一定拉得出來?!?/br> 老道長聽罷,撫了撫自己的胡須,說道:“看來,這件事情不簡單?!?/br> 褚和光盤腿坐在蒲團上,側了側頭,耳朵對準老道長的方向問:“怎么個不簡單法?” 老道長用手指沾了點灰,在地上畫了個圈:“佛家說這世上有三千世界?;静萑~砂石,都能成為另外一個世界的入口。剛才你們聽到的拍門聲,應該就是另外一個世界的傳來的。比方說,青陽觀旁的那個小三千竹林境。通俗一點來講,就是鬼打墻?!?/br> 這么說褚和光就明白了。 一般的鬼打墻平常人就能破,可今天的顯然不一樣。連自己都破不了的東西,難怪老道長要說不簡單。 他頓了一下,又問道:“可為什么那個入口會開在麻油雞店?我相信這事不是什么巧合?!?/br> 老道長搖了搖頭,用拂塵掃掉地上的香灰:“那我就不知道了?!?/br> 褚和光追問:“有什么方法可破?” 老道長想了想,忽然抬起眼皮,挑眉笑了一下:“吶,山下不正有個小姑娘可破嗎?只要有她在,萬般邪祟皆可破除!” “不行!”褚和光想也不想一口拒絕,“老頭兒,你一個大男人,叫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去冒險,你也好意思?” 老道長生氣:“小兔崽子,我這還不是為了你好?” 褚和光道:“我不管,反正這事太危險,言言不能去,要去你自己去!” “見色忘義!” “寡廉少恥!” “老不死!” “小王八羔子!” …… 農歷十五,滿月。 南安市江邊的一棟別墅。 玻璃隔開的沐浴間里傳出“嘩啦啦”的水聲,秦琦穿著紅裙子,站在花灑底下,臉上流露出一股難以銘狀的驚恐。 ——她身上的裙子脫不下來了。 第二天,龍溪高中利用早cao的時間,特地給全校的師生辟了謠。最近紅衣裙子的傳說,給學校帶來了不少麻煩。 據學校領導的了解,已經有不少學生聽了,相約在農歷十五的晚上到河邊完成儀式。 學校生怕這些孩子出什么意外,干脆給他們加重了課業,幾乎比平時多了一倍的作業壓下來,就連宋小言這樣的尖子生都覺得壓力巨大。 緊接著,早cao結束之后,學校教導主任又帶著人來檢查了各個教室。陳老師在蔣蘭蘭的桌兜里拿走了一本日記本,又從吳明的語文書里搜走了被他撿回來的那封情書。 兩人直接沒有上后面的課,而是被陳老師領到辦公室去了。 宋小言下了課就到辦公室找兩人,卻被告知兩人都被雙方的家長領回去了。就算宋小言再擔心,也沒辦法做什么,只能寄希望于蔣蘭蘭的父母不會對她怎么樣。 中午,宋小言在食堂吃飯,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水腥子味。一抬頭,就看見秦琪戴著一副足以遮住半邊臉的墨鏡,一屁股坐在宋小言對面。 她身上過了一件深藍色風衣,腰帶在腰上最纖細的部位,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頭上戴了一頂黑色軟呢帽,只露出一雙涂了暗紅色口紅的雙唇。 “褚和光呢?”她一坐下來就問道。 宋小言反問:“他沒來學校?” 雖然在她眼里,秦琪今天全副武裝得有點過分了??伤矝]心思猜測秦琪到底想干嘛,說不定人家只是想換個風格。 至于她找褚和光,宋小言心里雖然有那么一點不舒服,但她覺得自己也沒有立場說什么。 秦琪煩躁地捶了下桌子,不甘心地問:“你真的不知道?” 宋小言搖了搖頭,在秦琪站起來的一瞬間,看見她風衣里似乎穿了一件縫著紅色亮片的連衣裙。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花眼了,只覺得那亮片有點像魚鱗。 因為這個插曲,宋小言吃完了飯,走過褚和光所在的班級的時候,還特地往里面看了一眼,果然看見江小龍身邊的位置空著。 江小龍倒是看見她了,跑出來問道:“小言,來找我們光哥?光哥今天請假了,說是昨天晚上不小心病了?!?/br> 宋小言沒和江小龍說過幾句話,他叫的這么親近,完全是因為自來熟。 “那他沒事吧?” “嗨,還能什么事?過兩天又活蹦亂跳的了!”江小龍對褚和光經常請病假這件事已經習以為常了,就算他光哥愛生病了一點,那也是他光哥。 宋小言也沒有多留,把剛才秦琪來找褚和光的事情說了,就回自己班上去了。 放學之后,宋小言本來想去看看蔣蘭蘭,可她發現自己還不知道蔣蘭蘭的家住在哪里,只好壓下這個念頭。 今天的作業實在太多,就連宋小言做到最后,都困得不得了。本來想在桌上趴一會兒,再繼續起來做,可這一趴她就徹底睡著了。 睡著之后,她再次進入夢境。 夢里,她到了一處河灘上,穿紅裙子的姑娘坐在水里,念道:“七張機,春蠶吐盡一生絲。莫教容易裁羅綺,無端剪破,仙鸞彩鳳,分作兩般衣?!?/br> 說著,居然撕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露出身上的一片片紅色鱗片。那鱗片本來只長在她的胸口,卻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向全身蔓延。 宋小言連忙往前走了幾步,就見她突然回過頭,滿頭白發里居然露出蔣蘭蘭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