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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只聽一陣巨響,一層薄薄的塵土揚了起來。 趙建英家里那扇不大結實的門,轟隆一聲倒在地上。 門外,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藍色道袍的少年,收回自己的腳,手中端著的魚缸卻一滴水都沒濺出來。 宋小言被這聲音驚醒,又驚又怕地叫了句:“小道長!” 他臉上的笑容一斂,把魚缸放在地上,一躍落在宋小言身邊:“小姑娘,你沒事吧?” 同時,手中射出一道金色符箓。 王春花一個后仰,用極奇詭異的姿勢,躲過了那道符。 宋小言嚇得瑟瑟發抖,受驚的兔子一樣一下子撲進他懷里:“小道長,你終于來了!” “乖啊,不怕?!?/br> 少女柔軟香甜的軀體入懷,讓少年一陣心神蕩漾,險些就讓那鬼嬰脫離王春花的身體跑了。 他一手攔住宋小言的腰,另一手放出一道紅線編成的網,冷哼一聲,眉目凌厲:“你好大的膽子,敢打我媳婦的主意?你信不信,馬上就有一道天雷霹下來,直接把你霹得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天空中的雷聲一陣接著一陣,鬼嬰自然不會沒聽到。它剛才不過是心存僥幸,只要它進了宋小言的肚子,就算是天雷也奈它不得。 可現在—— 鬼嬰看著光著屁股滿院子亂跑的海子,心中一股nongnong的怨恨。都怪這傻子不聽指揮,脫了自己的褲子就要學蠟筆小新滿世界遛鳥。 可就算他是個傻子,在王春花眼里,也比自己重要一萬倍。 “我居然連一個傻子都比不過?!惫韹胙劭糁辛鞒鲆还晒裳獪I。 這個時候,一直在院子里亂跑的海子聽見鬼嬰的聲音,居然也不害怕,好奇地走過來打量:“你是什么人?為什么要騎在我mama脖子上?騎馬很好玩嗎?我也要騎!” 說著,便抓著王春花抬起自己的一條腿,要往她脖子上跨。 他可沒什么羞恥心,至今仍然沒把褲子穿上。剛才那個動作,更是沒有一點遮擋地展示了,他跨下甩動的某物。 宋小言臉上一紅,立刻把目光移開了。 鬼嬰也驚得忘了反抗,失聲尖叫:“你要干什么?” 還是少年上前,一把把海子給扯了下來:“想讓你媽把脖子折斷,你就騎上去玩!” 海子像個犯了錯的孩子,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扁了扁嘴說道:“不玩就不玩嘛,那么兇干什么?那為什么它可以玩?我卻不能玩?” “那是你jiejie?!鄙倌瓴荒蜔┑啬罅四笞约旱拿夹?。 就連他一個同性,都無法直視海子,更別提宋小言和鬼嬰了??粗韹雵樀媚樁寂で说臉幼?,就知道這家伙到底有多熊。 可就在這個時候,鬼嬰盯著海子看了良久,忽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有什么錯?我只是想活下去,過普通人的生活而已!” 宋小言有少年護著,膽子大了一些:“你錯在不該打無辜的人的主意?!?/br> 鬼嬰卻執拗地看著宋小言:“我想進你的肚子?!?/br> “小道長,我不要?!?/br> 宋小言嚇壞了,趕緊往少年身后躲了躲。她才剛剛十八歲,還要上大學,還有很多精彩的人生沒去過。最重要的是,她要生孩子那也是心甘情愿,給自己喜歡的人生。 年紀輕輕地當未婚mama算什么。 少年側頭看了宋小言一眼,拍拍她的手背說道:“別怕,有我在呢?!?/br> 鬼嬰委屈地說道:“你不是很希望我們過得好嗎?那就來當我的mama啊。鉆進別的女人的肚子,誰知道會不會再被打掉!” “啰嗦什么?趁你沒犯下大錯之前,跟我回道觀去,把你這身怨氣給洗干凈了,到時該投胎去投胎,一定給你找戶好人家?!鄙倌昕戳搜凵砗蟮乃涡⊙?,這姑娘嫩得很,怎么就有小鬼非想當她的孩子呢? “真的?” 鬼嬰臉上的表情有點松動,她知道青陽觀的道士有本事。如果自己再糾纏下去,別說這道士不放過自己,就是頭頂上一陣陣的雷也會照頭霹下來。 “當然是真的?!鄙倌暾J真地回答。 鬼嬰身上的黑氣漸漸褪去,身上血rou模糊的一團也消失了,一個看著三四歲大眼睛滾圓的小女孩出現在眾人面前。 王春花沒了鬼嬰附身,“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海子也不管他媽,好奇地盯著鬼嬰拍手掌:“我有jiejie咯,我有jiejie咯!” 說著,伸手就去夠它,嚇得鬼嬰往宋小言身邊一縮。 宋小言見她蔫蔫的,忍不住出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小女孩露出一個有點陰森的笑容,身上的影子又凝實了一些。 少年松了口氣,說道:“你在竹林里待了這么多年,身上有一定修為。再加上她分了一點功德給你,沒有意外的話,你下輩子會順遂一生。算是老天給你的補償了?!?/br> 恢復原狀的小女孩已經不復剛才的戾氣,她也知道自己做錯事了,低下頭小聲向宋小言說道:“對不起?!?/br> “沒……” 宋小言剛說出一個字,卻被一個身影撞開。 少年立刻扶了她一把,才沒讓她的腦袋和地上一塊石頭相撞。 兩人回過頭,才看見王春花手中不知何時拿了一根尖刺一樣的東西,朝小女孩的天靈蓋刺了下去,同時面目猙獰地喊道:“去死吧!” “不要!”宋小言大聲喊道,卻為時已晚。 小女孩發出一聲尖銳的慘叫,七竅重新流出一道道鮮血,整個魂體都開始不穩固了。 少年一腳把王春花一腳踹開,王春花狠狠地摔在地上,看著小女孩大笑:“這個討債鬼終于死了,你把我兒子害成這樣,把我害成這樣。我要你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少年立刻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小女孩額頭上畫了一道符。只可惜,仍然沒把她救回來,小女孩盯著宋小言看了一會兒,便徹底消散在兩人眼前。 ?!?/br> 那根金黃色的尖刺掉落在地上,碎著了兩截。 這變故發生得太快,宋小言甚至都來不及反應過來,小女孩便消散在空氣中了。 她緊緊攥著少年的衣裳,愣愣地看著那根尖刺:“怎么會這樣?明明她都已經答應去投胎了,為什么還要殺了她?” 少年也抿著嘴,深深地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心情愉悅的王春花。 他能捉鬼除妖,卻拿一個活生生的人沒辦法。 就在這個時候,發了很久的呆的海子卻沖了上去,他紅著眼睛一拳一拳捶在王春花胸口上:“你殺了我jiejie,你殺了我jiejie!” 海子雖然智力只是個三四歲的小孩,可力道卻是個成年人。他一邊哭一邊捶王春花的胸口,疼得王春花大哭起來:“那不是你jiejie,那是討債鬼!媽這么做是為了你,你怎么還打媽呢?” “我不管,我不管!”海子哭得眼淚鼻涕都下來了,“你還我jiejie,嗚嗚嗚嗚……” 少年臉色鐵青,全身的肌rou都因為憤怒繃緊了。 他突然對宋小言說道:“報警!” “什么?”宋小言一愣。 少年正色道:“王春花唆使智力不全的兒子,對你意圖不軌。雖然沒有成功,可我們也不能縱容這樣的人為所欲為!” 宋小言抹了抹眼淚,用力點頭:“對,我要報警!” 南安市局,雖然沒輪到張富強值班,但他是走的最晚的那個。 臨下班前,局長突然說要親自查看他給人做的筆錄,緊張得他盯著檔案看了好幾個小時。 這個時候突然接到一個報警電話,說是龍溪鎮的望龍潭村有個小姑娘報警,說是有人唆使強.jian未遂,被人給制住了。 雖然龍溪鎮派出所的人已經去了,但這么大的事情,還要市局的人下來辦。 幾個值班的警員立刻站了起來,張富強聽到有案子,也放下手中一枚筆蓋上刻著白色六角星的鋼筆:“有案子?我也去!” 雖然沒有人回答他,但他還是自覺地跟著上了警車。 山區的路彎彎曲曲,夜路尤其不好開。但他們還是花了兩個多小時,就到了報警的人家。 張富強驚訝地發現,這戶人家他前幾天來過,一看哭得眼眶通紅的小姑娘,不就是先前鼓勵自己的那個嗎? 這么可愛的小姑娘,居然也有人想要玷污! 張富強和幾個警員看向王春花的目光,頓時充滿了憤怒。 那個叫宋海的也就算了,患有智力障礙,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赏醮夯??出了名的重男輕女,現在為了傳宗接代,居然唆使自己兒子,對人家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做這種事! “帶走!”為首的那個警員大手一揮,直接把王春花拷了上去。 海子雖然沒被拷,但因為涉了案,也被拉上了警車。警員們好不容易給他穿上了褲子,他直到上了警車,還試圖捶王春花。 “我要jiejie,我要jiejie!” 他口中的jiejie在不知情的人聽來,指的就是宋小言,看向宋小言的目光更加同情。 張富強見小姑娘哭得不能自已,便把胸前別的那只鋼筆拔了下來,遞到宋小言面前:“別、別哭了,這個給你?!?/br> 宋小言看了眼張富強手心里,這只全身黑色線條卻十分流暢,看起來雖然低調,可價值一定不匪的鋼筆,連忙搖了搖頭:“太貴重了,我不能要?!?/br> 張富強不知該怎么安慰她,生怕自已開口越說越糟糕,便把鋼筆往宋小言手里一塞:“我宿舍里還有一盒子一模一樣的呢,我買了最便宜的換著用,怕別人看出來又要說我。沒想到這東西太經用了,我用不完……” 用、用不完? 宋小言怔怔地看著張富強朝她揮了揮手,笑意滿滿地上了警車。 她雖然用不起這牌子的鋼筆,可她在南安一中時,見過朋友手里用過一只。 帶六角星的萬寶龍鋼筆,就是最便宜的也得幾千塊錢吧? 趙建英在警察到了之后才趕回來,她說自已不過走出去了一會兒,就在村子里迷了路,走來走去都在村口來回轉。 連她自己都覺得,這事實在太過匪夷所思。 趙建英是在回來的路上,被村長宋昌來拉回來的。 他本來已經睡下了,突然青陽觀的小道長拉著宋小言來敲門,用他們家的電話報了警,他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趙建英聽了全程小跑著回家,到家之后才發現自己的鞋不知什么時候掉了一只,腳底板的皮都被磨出血了。 還是宋昌來撿了鞋,追在背后喘得快背過氣去。 趙建英年紀比他還大,他真不知道她是怎么跑這么快的。 “言言,你沒事吧?”趙建英一見到宋小言,就把人攬在懷里,“天殺的王春花!門口那只雞一定是她丟的,把我騙出去想對你下黑手!她王春花敢動我孫女,我明天就去把她家的祖墳刨了,叫她干這么缺德的事情!” 宋小言知道趙建英說得出做得到,立馬轉移她的注意力,指了指旁邊的少年,說道:“奶奶,這回要不是小道長湊巧趕到救了我,還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呢!” 趙建英一曬,這才發現宋小言身邊還站著一個長得十分周正的少年。 村長見狀,把趙建英的鞋遞給宋小言,宋小言立刻扶她坐下,拿來干凈的毛巾替趙建英把腳擦干凈,又拿創可貼貼了傷口。 少年立刻站直了身體,拘謹地打了個招呼:“奶奶好,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趙建英點了點頭:“好!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