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陪我一起嗎

    路家主有些心累, 看不慣兩人黏黏糊糊的他索性起身離開了。

    然而這里是他的主院，路家主出去轉了兩圈, 想著還有正事要談便又回去了。結果天知道他走這段時間發生了什么，回來時只覺得那兩人更黏糊了, 對于他的離開與歸來也是視若無睹。

    被無視了個徹底的路家主更心累了, 他曲起手指在面前的案幾上輕扣了幾下, 嚴肅道：“你們倆, 要膩歪回房再膩歪, 現在咱們還有正事要說?！?/br>
    他說著看向路以卿，那目光仿佛在說：別看了, 說的就是你。

    路以卿對于親爹的目光半點兒不虛，甚至還想把媳婦抱回房去好好安慰一番。

    可沈望舒顯然還沒被沖昏頭腦，被路家主這一說, 眼中也不禁閃過幾分羞赧。萬幸表面還端得住，她捏了捏路以卿牽著她的手示意她安分些, 這才對路家主道：“嗯，咱們說正事吧?！?/br>
    路家主剛被秀了一臉，警告般的又看了二人一眼, 這才重新落坐。

    路以卿不太樂意，被沈望舒同樣警告般的一瞥后, 瞬間老實了起來。她坐直身子先給路家主茶盞里添了盞熱茶，又恭敬的送到對方手上, 這才道：“阿爹想說些什么, 我也聽聽?！?/br>
    路家主一點都沒被討好到, 反而有些心酸——感覺女兒娶了媳婦比嫁出去還糟糕，如今滿心滿眼都是她媳婦，親爹比不上她媳婦一個眼神——不過心酸也酸了三年了，路家主倒是很快調整好了心情，端著茶盞面無表情道：“你是我路家商行的少主人，本來也沒打算瞞著你?！?/br>
    路以卿完全沒注意到路家主的復雜心情，隨手又替沈望舒和自己各添了茶水，然后就捧著熱茶不說話了，安安靜靜坐在一旁的模樣仿佛就是個旁聽者。

    路家主沒脾氣，端著熱茶喝了一口，這才道：“西北軍報傳來，阿卿的夢多半也是真的，那么接下來一段時間襄王和皇帝必定是忙著爭權，沒空再料理咱們。這時間，咱們正好可以利用?！鳖D了頓，又道：“雖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遠離長安也比困守于此要好?！?/br>
    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道盡了路家主的無奈，路以卿也才意識到路家的困境不是遷離長安就能解決的——襄王太缺錢了，皇帝好像也缺，路家就是砧板上的一塊肥rou。

    沈望舒對這話早有所料，和路以卿一樣捧著茶盞也沒喝：“阿爹的意思，咱們還是南下嗎？”

    路家主點頭，這些他早就思量過了：“咱們路家，原是從金陵起家的，最初做的就是布匹生意。也是我心比天高，跑來這長安建什么商行，這才被人盯上了。如今咱們從長安撤走，商行我也不打算繼續擴展了，別的生意咱們也少插手，還是重新做回布匹生意吧。正好江南有最好的錦緞，也有最好的繡娘，只做這一行也少不了將來的榮華富貴?！?/br>
    沈望舒聽到這話怔了怔，倒沒想到路家主會是如此打算。不過仔細想想也不難理解，外部的壓力是一方面，路以卿這個繼承人想必才是路家主決定收縮商業版圖的最主要原因。

    本來就只有一個女兒，女兒還離經叛道的娶了女子為妻，路家已是注定無后。而便是不提這個，路以卿那定期失憶的病癥也早成了路家主的心病——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繼承人，腦子一抽，這么多年白培養了。重來一回又一回，都是白忙，路家主如今幾乎已經沒信心將路家交給她了。

    連下一代的傳承都看不到，路家主再是野心勃勃也不免頹唐。

    想到這里，沈望舒下意識回過頭去看了路以卿一眼。然而路以卿似乎會錯了意，接收到沈望舒目光后忽然開口：“阿爹以為咱們家收斂行事，襄王就會放過咱們嗎？”

    自然不會，哪怕路家從長安遷走損失頗大，可到底也有著偌大基業，襄王可舍不得放手。

    路家主不語，看著她，想看路以卿怎么說。

    路以卿倒是半點不怯場，結果開口卻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一句話：“我燒酒做得差不多了，阿爹回了金陵，就只賣布不賣酒嗎？”

    路家主聞言，眸中有精芒閃過，旋即想到什么又黯淡下來：“那就給你開個酒樓?！?/br>
    路以卿聽到這話默了默，索性開門見山將話說個明白：“我不想去金陵，更不想守著個酒樓或者布莊，等著別人來將我當做魚rou宰割?！?/br>
    這話說得沈望舒心中一動，她看向路以卿，少見的在她眼中看到了幾分執拗。

    路家主聽到這話卻是忍不住笑出了聲，只是那笑卻也不是高興或者欣賞——都道是知子莫若父，哪怕路以卿失憶后變化再多，路家主似乎也能輕易看破她的心思。就比如此刻，她說著不愿任人宰割的話，但那眼中的光芒分明是藏著復仇之心的。

    至于復仇的對象，自然是算計著路家，也算計著沈望舒的襄王。

    路家主可以理解路以卿的憤怒，也能明白她不愿坐以待斃的心情，可就她那動不動失憶的毛病，難道還真能指望什么？他想到這里就忍不住想笑，可笑著笑著眼中閃過的卻是苦澀。

    路以卿看不懂他的笑，卻也能感覺到那笑意不達眼底，她抿著唇強調：“我不去金陵?！?/br>
    路家主終于笑夠了，臉上的笑意驀地一收，莫名顯得冷硬：“那你想去哪里？”

    到底是浸yin商場多年的上位者，路家主徹底放出氣勢也有些懾人，唬得路以卿都被他忽然的冷硬嚇了一跳?？擅鎸β芳抑?，面對著慣來寵愛她的父親，路以卿似乎從來不會認慫，同樣冷下臉的她側臉線條都透著倔強：“我不想去江南，我要去西北，賣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