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嫌棄的,卑微愛情 完結+番外_分節閱讀_256
薛業陡然安靜了,一動不動地站著,斜倚在人和墻中間。幾秒之后,他微微抬起來臉,眼巴巴地看著祝杰,像等著人來救他。 完了。祝杰一時說不出話,這樣的表情,他軍訓時候見過一次。 “爸媽?!毖I說,用與他極不相稱的聲音,像受過驚嚇,像自己也不相信,“沒了?!?/br> 沒了。祝杰的聽力突然間恢復了,被沒了這兩個字炸復原了,炸得搖搖欲墜。 “沒了?!彼胫栏?,不相信,隱諱地重復著??沙斯嗜サ娜?,誰會把正面照放大成黑白照。 相框上,有奠字。是殯儀館的相框。 沒了。祝杰站在薛業面前,全身都是麻木的。他明白了,為什么薛業看見自己受傷會一屁股坐在地上,現在他也是這個感覺,隨便碰一下都能倒下。但他不能倒,薛業爸媽沒了,他不能倒。 薛業一臉的紅,鼻子很酸,可是一滴眼淚都沒有。他開始裝鎮定:“杰哥,我錯了,我想告訴你但是找不著機會。你禁賽了,我告訴你就太添亂了。原本等春節過了再說,想讓你好好過年,沒想你回來了?!?/br> “怎么沒的?”祝杰努力保持著站姿,艱難地責問他,“高考動員那天,他們不是還接你了嗎?” 他們不喜歡自己,祝杰自己知道啊。薛業的爸爸是上海男人,為了薛業的mama才到北京發展。mama戴助聽器,高一參加家長會和薛業比手語,自己在旁邊看著,什么都聽不懂。 為了聽得懂,他和薛業學手語,從此聽懂了另外一個世界。 薛業搖了搖頭,眼前一片眩暈。腦袋變得很沉。 “說??!”祝杰托著他的下巴,“是不是暑假?” 肯定是了。大學軍訓不來報到、轉系、腰傷,一切都在那個該死的暑假里。 “嗯,暑假。爸媽車禍了?!毖I邊說邊點頭,回到高一軍訓的時候,什么都急著和新認識的杰哥說,“撞死人了,賠了好多錢,休庭期間律師不讓我過去,我想道個歉,就被打了。杰哥我不是故意騙你,你別生我氣。要是家里不出事,軍訓我肯定去了,我也不轉系。我說過,你練一天我就練一天?!?/br> 你練一天我就練一天,一句簡單的許諾。情竇初開的兩個人,那個男生說了,這個男生就記住了。 “這么大的事,不給我打電話?”祝杰問,一波又一波的現實沖擊著他的心口。 “校門口沒等著你,我以為你不想理我了?!毖I這句沒有騙人,躺在醫院,多少次按下那個號碼又退出去。 就是因為沒等著自己。祝杰毛骨悚然,每一根神經和骨骼都被碾碎在高考結束那一天里。他不敢想,甚至不敢解釋?!?/br> “不想在姥姥的房子里待著,就帶著爸媽回家了?!弊詈笱I說,“闔家團圓,杰哥,我就這里一個家了?!?/br> “我不是?!弊=馨逭I的臉,心臟狂跳,“我不是沒……” 我不是沒等。 等你了,只不過被姥爺的司機接走了。祝杰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最后一個字,一直以來他都很想告訴薛業,我等了,但是沒等到你出來,上了車才看見你。 上了車,手機就被沒收了。 一個錯身的時間差,愣是逼得薛業一個暑假不敢聯系。 手機被沒收,軍訓時拿同學的手機給薛業打,陌生號碼他又不接。 “沒事?!毖I揉一揉眼睛,“我挺過來了杰哥,爸媽的事也接受了,以后好好鍛煉,不再給自己留遺憾。我剛才……借著酒勁兒和爸媽說了,我說咱們好了,等到過完節,我陪著你去……杰哥,杰哥?” 眼淚掉出來,祝杰根本不知道。是薛業看出來的。 先是睫毛根濕了,黑色的眼睫毛突然顏色變深,整排被涌出來的淚珠打濕。然后從瞳孔的正下方流下來,因為太重,來不及流到下巴就掉在了胸口上。 杰哥,哭了?薛業頓時全身揪緊,杰哥受傷都沒哭過,為了自己哭了。 自己怎么哭的,祝杰毫無知覺,他不知道命運到底出了什么問題,要把薛業這輩子的苦難集中在他人生中的前18年。如果當時自己勇敢地叫住薛業,薛業不會孤零零等在一中的門前被陶文昌他們撿走,如果自己當時有朋友,他可以找陶文昌,找張釗,甚至找蘇曉原去聯系薛業,告訴他不要不接陌生的號碼,那就是我。 如果自己有家庭的觀念,或許早已察覺出薛業的異樣。 晚了,都晚了。祝杰抱住薛業,不敢再細想。命運面前,沒有誰是僥幸的。 “沒事了?!彼еI,越抱越緊,手從薛業的喉結滑到臉上,蓋住他疲憊的眼睛,“小業,以后沒事了?!?/br> 薛業動了下眉頭,眼前是一片黑暗和掌心的溫度。但他在這片黑暗里有一個聲音可尋,跟著這個冷漠的聲音走到現在。冥府之路,剛聞起來的時候像一塊裹尸布,死陰幽暗無人生還,但后調卻截然翻轉,用勃勃的生機迸發出明艷的花。 “杰哥,我困了?!毖I沙沙地說,“好累啊,我熬不住了?!?/br> “困了就睡,不用熬了?!弊=芊鲋上?,兩個人蓋上被子遮過頭頂。 薛業迷蒙地點頭,最近強撐的日子太多,身體一下撐不住了。他的脖子開始發紅,喉結癢癢起來,但在垮掉的意志力面前微不足道,只想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