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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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是夫人?!敝x澤下意識否認,輕咳一聲,“有口脂么?” “口脂?啊,有的有的?!毙《θ轁M面,麻利地取了好幾個小口脂盒。青花瓷瓶,外觀精致,“這都是京中最流行的。很多大戶人家的太太小姐,都用呢?!?/br> 謝澤打開盒子瞧了瞧,只看到紅艷艷的,仿佛是玫瑰膏子,芬芳撲鼻。 “這都是用紅藍花粉做的、干凈、質地好、易上色,也不傷身體?!毙《J真介紹著,“公子帶一盒?” 謝澤淡淡地“嗯”了一聲。他也分不出好壞,比較了一會兒,干脆只挑了一盒最貴的。 他以前從未留意過胭脂水粉這類東西,還是上次涼臺一晤后,他腦海里才生出了一個念頭:也不知她涂上口脂是什么模樣。 —— 宋雁回這些時間一直期待而又不安。有時她夜里做夢,夢到的就是那個西貝貨雙腿盡碎、容貌全毀的模樣??捎袝r畫面一轉,容貌盡毀的人又成了她自己。 她身邊盡是母親安排的人,不好明目張膽打聽此事到底成了沒有,只能旁敲側擊地打聽長兄宋佑安的動向。 他在外面奔走時,她心中歡喜。近兩日,他回到家中一切如常,她逐漸失望。 以大哥對那個西貝貨的看重,應該是找到了吧?只是不知道她的雙腿是否還健在。 宋雁回離開母親所在的正房時,恰好碰上了長兄。 她猶豫了一瞬,將長兄請到一邊,小聲問:“找到了嗎?” 宋佑安微愣,隨即意識到她問的是纓纓:“嗯,多虧太子殿下幫忙,已經找到了?!?/br> “太,太子殿下?”宋雁回瞪大了眼睛,怎,怎么會? 她還想著太子殿下何時再來宋家,跟她邂逅??墒?,他竟然去找那個西貝貨?是了,肯定是這個好大哥求的。 果然,她聽到宋佑安續道:“是,我求了太子殿下幫忙?!?/br> “那,太子殿下找到她了?”宋雁回聲音不自覺有些發顫。 宋佑安有些意外,他方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啊。但他還是回答:“嗯,是太子殿下找她,還親自送她回家。此番多虧了殿下,才能有驚無險?!?/br> 太子殿下救了她,親自送回家,有驚無險…… 宋雁回臉色煞白,嘴唇翕動卻發不出聲音。 太子是什么身份,幫忙或許是看在宋佑安的面子上,但親自送回家,肯定是極在意才會這么做的。 母親和大哥都說,韓濯纓做女傅的事情和大哥無關,是太子殿下看不慣齊家仗勢欺人才會出言相助。 那這次呢? 宋雁回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心頭忽的浮上一個猜測:是她將韓濯纓的信息透露給那個僵尸臉,導致其被抓。才引出了太子殿下在宋佑安的請求下,幫忙找人一事…… 所以說,是她無意間給太子殿下和那個西貝貨的相遇創造了機會? 若是她提前說出真相,韓濯纓沒有被抓,那太子也就不會去救她…… 鋪天蓋地的絕望和懊惱籠罩著她。 “雁回,雁回?”宋佑安注意到二妹神情有異,揮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宋雁回怔怔的,覺得這聲音似乎就在耳畔,又像是遠在天邊。她喃喃自語一般:“太子不會娶她的,她被一個男子抓去好幾天,誰知道經歷了什么,也許早就不清白了呢……” 她聲音極小,細若蚊蠅,但離她極近的宋佑安卻聽得一清二楚。 他驀的變了臉色,一把攥住了二妹的手,厲聲問道:“誰告訴你她是被人抓走的?抓她的還是一個男子?” 他明明只說了幫忙找到,連纓纓被人抓走都沒提過。雁回是怎么知道的?而且連性別、人數都對得上? 想到小石神醫的猜測,以及以前的金豬吊墜一事,宋佑安心念急轉,沖口而出:“是你找的歹徒對付纓纓?” 話一出口,他又覺得不對。那是北斗教舊部,并不是一般的歹徒。 宋雁回一下子清醒過來。她從沒見過一向斯文的長兄露出這樣可怖的神情。她連聲道:“我不是,我沒有!我是聽別人說的?!?/br> 方才宋佑安還在想著,是不是自己因為先前金豬吊墜一事,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這個meimei,但聽到這句“聽別人說的”卻讓他的心更冷了幾分。 太子刻意壓了消息,即便是參與救助的人,也都以為那歹徒是個女子,甚至連他也是剛得知所謂的“歹徒是女子”只是太子殿下保護纓纓名聲才有的說辭。 連母親都不知道纓纓出事,雁回又是從哪里知道的分毫不差? 哪怕雁回聲稱她是胡亂猜測的,他都更能接受一點。 宋佑安冷聲問:“別人?哪個別人?” 面對他的步步緊逼,宋雁回咬了咬牙,一把甩開了長兄的手,委屈極了:“是,我是知道,那又怎么樣?就因為我知道,所以就一定是我做的嗎?她小時候得罪了人,人家回來報復,也能怪到我頭上去?” 宋佑安沉聲道:“你果然知情?!?/br> 連有舊怨這一點,她都知道。 “對,我知情,怎么了?”宋雁回只覺得委屈又難受,她摸了摸頭上的假髻,凄然一笑,“你只顧著替她抱屈,你怎么不關心關心我?” 宋佑安雙眉緊鎖。 “你知道我是怎么知情的嗎?那人把我當成了她,半夜潛進我房里,匕首對著我的喉嚨,非要殺了我。要不是危急關頭,我告訴他我不是當年的宋二小姐,我就沒命了你知道嗎?他還割掉了我的頭發,這件事是我受她連累,不是我害的她!” 宋佑安關注的卻是另一件事,他神情凝重:“你告訴他,他找錯了人?” “不然呢?難道要任由他殺了我嗎?”宋雁回覺得難受極了。這就是她的親大哥。 宋佑安眸色沉沉:“你在危急關頭,為了自保,說他找錯了人,這件事你沒有錯。但是在他出手對付纓纓之前,你就知道了他要蓄意報復,為什么不提前示警?哪怕跟我說一聲都行?!?/br> “示警?危險?”宋雁回笑得古怪,“大哥,你為什么不問問我當時怕不怕,有沒有受傷?而是非要我向她示警呢?在你眼里,永遠都只有她是meimei,是親人。而沒有我一丁點的位置……” “你既然知道她小時候得罪人,就應該清楚那都是因為我的緣故。她替我擋過災,她對我有恩?!彼斡影仓挥X得心寒至極,“你怎么能明知道有人因為當年舊事要殺她,卻裝作不知,毫無作為呢?” 甚至連自己差點遇險都瞞下來。 示警一下又有多難呢?再想到之前金豬吊墜一事,宋佑安的心更沉了幾分。 母親說,雁回研讀佛經,性子已不像先時那般偏了,所以才讓她搬回她的院子??涩F在看來,她的性情分明沒有絲毫的好轉。 “是啊,她對你有恩,所以你的眼里心里都只有她,沒有我……”宋雁回眼淚流下,“可是,如果我從小就在宋家長大。你有危險的時候,我也會拼盡全力去救你啊。是我沒有這個機會……” 她的整個人生都被人頂替了,為什么還要來一個勁兒地怪她呢? 宋佑安沉聲道:“可這不是她的錯?!?/br> “難道就是我的錯嗎?”宋雁回幾乎是低吼出聲。 她一個好好的侯府千金,在普通人家長大。少時還好,親人長輩去世后,無家可歸,只能依附于一個屠夫。她只是想拿回屬于自己的一切,她又做錯什么了呢? 宋佑安雙目微闔,沒有再看她,而是轉頭去見母親。 恰好宋清兮也剛過來。 宋佑安并沒有回避她,將此事一五一十說了。 王氏震驚而心痛:“怎么會這樣?她說那頭發是她自己剪的。說她看開了,說她想遁入空門……” 她曾問過雁回頭發是怎么回事,卻被其遮掩過去。其實只要說一句話就行的啊,雁回究竟存了什么心思,可想而知…… 宋佑安沖口而出:“既然她想遁入空門,那就遂了她的心愿吧?!?/br> 王氏一驚,連聲阻止:“不至于,佑安,不至于的。她肯定只是害怕,所以才不敢告訴我們。又不是她找的歹徒。再說,纓纓不也沒事嗎?何至于就逼她出家呢?” “不也沒事?”宋佑安苦笑,“母親說的真簡單。沒出事是她福大命大,萬一出事了呢?母親莫不是忘了,纓纓怎么會得罪北斗教的人?那都是因為兒子。十一年前她替我擋了災,十一年后,還要她因我而喪命嗎?她于我有恩,我們家是怎么對她的?” 王氏眼淚直流:“佑安,你……” “就算這件事先不論,那先前金豬吊墜一事,又算什么呢?”宋佑安抬眸望著母親,“不是沒給過她機會。恕兒子直言,母親處事不公?!?/br> 宋清兮將手帕遞給母親,輕聲插話:“金豬吊墜是什么?” 宋佑安無視母親的暗示,將金豬吊墜一事說了。 宋清兮略一沉吟,不緊不慢道:“下毒害人,確實要重罰。上次就不應該輕輕揭過,相比起來,這次反倒沒那么嚴重?!?/br> “那也不能讓她出家,她還年輕啊……”王氏心內焦急,眼淚大滴大滴地掉,“府里一個姑娘出了家,你讓其他兩個姑娘怎么辦?不如給她找個人家,遠遠發嫁就是了……” 宋清兮搖頭:“不妥。給人下毒,已經不是性子偏了,而是蠢毒。直接嫁到別人家,那才是害人害己,連累全家?!?/br> “雁回她,她這是心病,好好勸導了就能好的……” “上次母親也是這么說的?!彼斡影仓币曋赣H,“可她真的就好了嗎?纓纓失蹤后,我甚至還曾問到她頭上,她指天發誓,說自己毫不知情?!?/br> 宋佑安心里清楚,危急關頭為自保而禍水東引,事后因為種種原因假裝無事發生并不預警,此事仔細來說,遠沒有下毒害人性質嚴重??伤麅刃纳钐巺s似乎更難原諒前者??赡苁且驗橹安粷M的積累,也可能是因為這件事與他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一想到纓纓因為當年舊事落入歹徒之手,他就自責懊惱而又無力。那歹徒擅長易容,又行事古怪。若非太子救出了纓纓,那她是什么樣的后果,他連想都不敢想。 此事因他而起,讓他怎么能輕易放下?何況這件事明明可以避免的。 王氏不知該說什么好,只輕聲道:“佑安,她是你親meimei……” “對,她是我親meimei?!彼斡影惭劭粑⒓t,“因為知道她是我親meimei,知道她以前受了委屈。所以母親在她和纓纓之間選擇她的時候,我不反對。她要我遠離纓纓,不私下來往,我也盡量去做。甚至她給纓纓下毒,母親卻只讓她念佛兩個月,當作懲罰,我也勉強忍了??蛇@次呢?我要一直當作什么都沒發生么?” “那你想怎么樣?難道真的想逼死她?”王氏忍不住哭出聲來,“她有千般不好,那也是你親meimei,是我當年沒看好她,才讓她流落在外十四年,是我沒教好。你不如連我一塊兒逼死好了!” 宋佑安忙道:“兒子不敢?!?/br> 宋清兮輕輕拍了拍母親的脊背,轉頭看向長兄,美麗的臉上并無太多表情:“大哥想必也很清楚,賞罰分明,獎懲有度,方能服人。上次她下毒,情況要惡劣得多,卻只是在佛前反思,那這次若罰得過重,非但不能起到懲戒作用,只怕還會適得其反?!?/br> 宋佑安靜默一會兒:“那你想怎么樣?” 宋清兮微微一笑:“母親教不好,那就找能教好的人來教。之前我請的嬤嬤擅長禮儀規矩。教導品性方面,可能略遜一籌。不過沒關系,我還認識幾位嬤嬤,專門教導宮里那些犯事的內監宮人。再歪的心性,也都能扭過來?!?/br> 王氏怔怔的:“兮兮,那種嬤嬤手段毒辣,她一個小姑娘哪兒受得了?” 她雖不曾接觸,可也有所耳聞,那分明是懲戒式教導。 宋清兮看了母親一眼,見其一臉的心疼不舍,暗暗嘆息,口中卻道:“重癥需用猛藥。母親若真的心疼她,就該知道什么是為她好。這次的事不論,單說下毒,就不能容忍。咱們家在城外不是有個莊子嗎?讓嬤嬤們就在那里教她吧。等她什么時候性子真的好了,再接回來?!?/br> 她心知若留在府中,母親疼惜女兒,或許還會在嬤嬤用嚴厲手段教導時出手阻撓。 王氏膝下一子三女,對幼女最是疼愛,對次女最覺虧欠,但對于長子長女,近年來卻是信任依賴多一些。她猶豫良久,終是咬牙點頭:“也好?!?/br> 一轉過頭,她便淚如雨下。 宋清兮默默替母親拭淚。須臾,又追上告辭離去的長兄。 夕陽西下。 宋佑安一言不發,但明顯心情不快。 宋清兮看了他一眼:“其實當年舊事,你也不必過于自責。一飲一啄,皆由天定。她替你擋災,身受重傷,但也學了一身本領……” 宋佑安打斷了meimei的話:“兮兮,被擋災的人是我,吃苦受罪的人是她。所以這種話,她能說,我永遠都沒資格說?!?/br> 停頓了一下,他神色略微緩和了一些:“你陪母親說話,我出去一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