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衛氏小心地把畫收藏起來,生怕弄壞了。 轉眼又要過年了,這一過完年福妞便十二歲了,齊昭與她同年,自然也是十二歲。 出了正月天氣便暖和了,二月初一是福妞生辰,雖未大辦,但衛氏倒是做了幾個好菜,還給福妞做了新的衣裳。 齊昭沒什么可送的,便贈了福妞一首詩,等到他生日那天,福妞也送了他一首詩。 兩人都把這詩給藏在了枕頭底下。 日子波瀾無驚,齊昭每日里讀書,福妞也跟著讀書寫字,偶爾做做簪子,王有正拿著妻女做的簪子去鎮上幾回,倒是賣了不少銀錢,不僅能維持日?;ㄤN,還剩下不少。 三月初,村里傳來一則消息,說是崔惜嫁人了。 崔惜比福妞大兩三歲,如今也到了嫁人的年紀,福妞有些好奇:“娘,她嫁的是哪家的小子?” 衛氏想了下,還是答道:“說是嫁人,實則是賣到了城里給人家做妾氏,他們崔家如今艱難的很,崔大山癱瘓在床,無人養家,崔惜她娘便只能賣了女兒?!?/br> 為人妾氏受人拿捏,不知道要吃多少苦楚,興許哪日命都沒了。 福妞也是有些意外,崔惜一向命比天高,真沒想到會成了旁人的妾氏。 但一想到崔惜并不討人喜歡的性子,福妞也并未對她有什么憐惜。 至于衛氏更是覺得崔大山一家都是活該,當初崔大山放出的狂言說福妞只能活幾個月,始終是她心里頭的刺,后來那次上山,衛氏也覺得王有正差點出事,說不準是崔大山導致的。 只是老天爺有眼,最終還是讓崔大山被狼咬斷了腿。 從今往后,若是崔家不招惹他們,他們也不會去管崔家過的如何,但若是崔家人再敢陷害他們,衛氏心道,再也不會做軟包子了! 鄉試三年一回,齊昭若是想參加鄉試,那便是要三年之后方可,到時候他十五歲,便是正好的年紀,若是能中舉,正好借此殺回京城。 但齊昭心中也有打算,他不希望自己孤身一人回去,想著在回京城之前便賺足了銀子帶著福妞一家離開這里。 只是賺錢不易,他一時之間也并未有什么很好的計劃。 齊昭寫了幾幅字讓王有正帶著去了鎮上,可小鎮上附庸風雅之人并不多,這樣的字也不大好賣出去。 最終,他便罷了。 雖然說齊昭未找到什么賺錢的法子,但卻發現福妞身上自帶了一種奇怪的好運氣。 比如兩人一起出門,隨便做些什么,都能撿到好東西。 有時候是撿到些好吃的野果子,成色好的野菜,有時候則是能撿到銅板什么的,這在旁人身上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甚至于家里的菜,只要福妞碰過的,都長得尤其的好。 今年衛氏種的黃瓜福妞幫著料理過,福妞弄過的那一片菜地黃瓜長得特別好,才五月初就長出來許多鮮嫩的瓜,吃起來香甜可口。 最奇怪的是,這黃瓜跟瘋了似的,一條瓜藤上密密匝匝結的都是瓜,每一日都有成熟得多瓜出來,家里人根本就吃不完。 最終,王有正帶著福妞與齊昭便摘了瓜一道去鎮上賣。 這才五月啊,黃瓜就是稀罕物,沒多大會兒便被一搶而空。 連著一個月,光是賣黃瓜,福妞一家都賣了不少錢。 因為黃瓜吃不完,衛氏摘了不少送給關系好的鄰里,但是秦氏一家自然不送的。 王翠翠瞧見了,心里頭直不得勁,回家添油加醋:“娘,咱都是姓王的,二嬸實在是過分了,胳膊肘往外拐!” 牛蛋聽到有吃的不給自己,那心里頭自然不服氣:“娘,那都是屬于我的東西,憑什么給旁人!” 見他們姐弟倆一唱一和,秦氏心里頭煩:“別說了我如何不想要?他們不給,我們還有什么法子?那個姓齊的雜種做事情尤其地狠,難不成我們毒死他們” 她那手被齊昭踩得血rou模糊,到如今都還有些使不上勁兒。 王翠翠走過來低聲說:“娘,奶奶如何死的,您還記得嗎?” 第26章 秦氏自然記得婆婆王氏是如何死的, 那是她親手下毒弄死的。 “你是說……”秦氏沉吟一番,心中開始活泛起來。 但王氏當初是因為年紀大了,所以神不知鬼不覺的, 也無人懷疑, 但這福妞一家可都不是年邁之人,身體素日里也都康健,若是忽然死了,難道不會有人懷疑么? 王翠翠勸道:“娘,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咱們若是一味地這樣下去,牛蛋讀書徹底不能讀了,家里吃食都不夠,咱們一家遲早活活餓死哪!” 這說的對極了,秦氏沉默了一瞬間, 咬牙說道:“你容我想想?!?/br> 沒兩日,秦氏便想到了法子。 當初藥死婆婆的藥還在, 她只需要去福妞家附近的井里把水弄到打水的桶上, 那么福妞一家便盡數都能吃到這藥, 只是這劑量不夠大, 她得多加大藥量。 秦氏咬牙, 把才存了不久的雞蛋拿去賣了,換了一大包藥。 她趁著福妞一家這一日去鎮上賣黃瓜去了,趕緊地去了那附近的井邊,往桶里倒了大半包藥。 這邊離村里有些距離,是以平素無人,秦氏做完這些趕緊灰溜溜地走了。 她沒有料到被崔大山媳婦抓了個正著。 這兩人自從那次在河邊打了一架之后梁子算是結下來了, 崔大山媳婦是來福妞家菜園子偷黃瓜吃的,見秦氏鬼鬼祟祟的,心里有了主意。 她不如把這事兒告訴衛氏,也能落個好,說不準可以名正言順地讓衛氏出些謝禮呢。 崔大山媳婦這樣想著,便站那兒等福妞他們回來。 今日王有正拉去鎮上的一車黃瓜又賣了個好價錢,小半日便賣光了,一家子從鎮上買了些好吃的,便樂呵呵地回來了。 幾個人都熱,正想打點井水上來喝,崔大山媳婦喊道:“福妞她娘!這水你們可不能喝呀!今兒秦氏不知道往水井里頭下了什么東西,你們快瞧瞧!” 幾個人都是一凜,趕緊去檢查,打水的桶提上來一瞧,便瞧見那桶的邊緣的確還有些粉末,若是不仔細瞧,還看不出來。 再聞聞這水,沒有太大變化,但衛氏嗅覺靈敏,還是聞到了一股子酸味。 “這水不對?!毙l氏蹙眉。 王有正握拳:“這個賤人!咱們即刻去找大夫認一認,看看這下的到底是什么!” 崔大山媳婦見他們這般,心里得意起來,趁著他們不在,又去菜園子里摘了一堆黃瓜,趕緊兜著回家去了。 但她覺得不夠解氣,特地去了秦氏家附近,恰好秦氏有事出來,崔大山媳婦陰陽怪氣地說:“你是不是往福妞家旁邊的井里放東西了?可當真是陰險!那可是你男人的親弟弟一家!你等著人家來教訓你!” 秦氏一驚:“你這個賤婢!你胡吣什么?我何時做過!” 崔大山媳婦冷笑:“是否做過你與我說沒用,等官府來抓你吧!” 這讓秦氏十分驚慌,回到家中左思右想害怕了起來,趕緊去了一趟娘家。 她娘聽說了之后,叱罵道:“你也是個蠢的!做事情竟然如此不當心!” 秦氏哭到:“娘,我也不想如此,可如今事情就要被發現了,我該怎么辦呀!牛蛋還小,不能沒有我呀!” 她娘邁著小腳來回走了幾圈,忽然說道:“前幾日我倒是聽說縣衙的主簿大人如今想娶一位年輕的填方,只是他又黑又丑,無人敢嫁給他,若是實在沒有法子,你把翠翠嫁給他,不要一分錢彩禮,想必也是行得通?!?/br> 這法子雖然秦氏不大滿意,她還想用王翠翠換點彩禮呢,但若是真的萬不得已,也只能如此了。 秦氏左思右想,心中始終不夠安穩。 王有正幾個人坐上馬車便走,直接去了附近的一位大夫家里,把這事兒一說,那桶水遞上去,大夫瞧了瞧,聞了聞,說道:“這不就是藥老鼠的藥么?只是這個藥毒性沒有那么猛烈,吃了之后會讓人慢慢地昏睡,最后再悄無聲息地死掉。前幾日碧河村的一位婦人才來買過?!?/br> 王有正忍住內心的狂怒:“那婦人可是個子不高,面龐發黑,長著個方臉?” “正是,怎的,你們認識?” 王有正簡直恨不得殺了秦氏,從大夫家出來,他便氣喘吁吁:“咱們這就回去,我今日必定得叫她知道我的厲害!一次次爬到我們頭上,我看她是不是活膩了!” 衛氏與福妞也氣憤,但卻都知道這樣不妥,何況,此事似乎不止這么簡單。 福妞忽然想起了什么,問道:“爹,娘,當初咱們分家之后不久,奶奶便死了,我聽聞她便是日日昏睡,直到有一日不行了,難不成,奶奶的死也有蹊蹺?” 此話一出,其他幾個人都也覺得此事只怕真的是這樣。 王有正脖頸上青筋爆出:“娘一直待他們一家極好,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他們!他們竟然如此禽獸不如!難不成整個王家都要成為這個秦氏的砧上rou!這等下賤之人,我今日必得殺了她!” 衛氏急得拉住他:“相公,你殺了她,難道你不用負責?” 齊昭也趕緊勸:“王叔,衙門的職責便是秉公辦案,雖說王老太太如今也走了兩年,但若是咱們去報案,他們必得徹查,畢竟這是命案!咱們不如先回去細細計劃一番,再去衙門報案!” 福妞也道:“爹,娘跟小五說的對,您不能沖動!” 王有正這下子才壓住怒氣,幾個人回去休息一番,也不敢喝家里的水了,還是去村里頭的井打了水,回去商量了一番,把事情大概都梳理透了,第二日便朝縣城去報案。 命案是必須得徹查的,按照齊昭的印象,朝廷上下都不容忽視的便是命案,縣丞雖然是小官,但也應當具有一定的查案能力。 但等福妞一家到了縣衙門口,擊鼓半日,縣丞才懶散地出來了,不高興的望著他們:“來者何人?所為何事?” 王有正正要開口,忽然,秦氏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了,往地上一跪便開始哭:“青天大老爺??!民婦要狀告衛氏因妒殺害我家婆母,此事雖然已經過去兩年,但我證據確鑿,人證物證俱在,還請青天大老爺還我婆母一個公道!” 衛氏驀地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你血口噴人!明明是你毒害了婆母,為何誣陷我?秦氏,你當真是無恥至極!” 秦氏冷笑著看她:“我有證據,你有嗎?” 她這幅樣子,真叫王有正想打她,王有正再也忍受不住,站起來就要沖過去當場把她打死! 福妞趕緊一把抱住她爹的腿:“爹!公堂之上,咱們相信朝廷!相信縣丞大人!” 作者有話要說: 明晚十一點更哈 第27章 見福妞一家子還等著縣丞大人做主, 秦氏簡直要笑死了,她喊上來兩人,都是村里的相熟之人, 與秦氏有交情的, 紛紛作證說曾經瞧見衛氏詛咒婆母王氏,還說瞧見衛氏偷偷給婆母下藥。 衛氏氣得嘴唇發白:“你們血口噴人!我何時詛咒過婆母?又何時下過藥?” 秦氏得意地一笑:“我有證人,你自然不會承認,咱們且看縣丞大人如何處理吧?!?/br> 縣丞早已跟主簿商議好了, 不耐煩地說:“既然有證人,那便是衛氏殺人, 來人,把衛氏拖下去,打入大牢……” 這簡直就是荒謬! 王有正立即護住衛氏,福妞也沒想到,堂堂青天大老爺, 竟然如此不分青紅皂白! 幾個衙差正要上來困住衛氏,齊昭忽然輕呵一聲:“這便是縣丞的斷案之法?” 縣丞瞇起眼:“你多管什么閑事?本官如何斷案需要你來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