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梁硯理直氣壯。 喬棲:“???” 這也行? 她抿了抿唇,伸出一根手指頭戳了下梁硯的手臂。 梁硯被她戳得渾身一麻,頓時側身躲開,順便將二人之間拉開了一個人的距離。 如避蛇鼠。 喬棲更加不悅,甚至皺眉。 梁硯一看她皺眉,輕輕咳了一聲,若無其事道:“說話就說話,動什么手腳?!?/br> 喬棲瞥了他一眼, 予以冷笑作為回應。 然后主動挪了挪屁/股,緊貼另一個車窗邊。 這行為擺明了是做給梁硯看的。 梁硯也不瞎,看得清清楚楚,并且在看完之后心里莫名涌上來一股心虛。 于是他慢慢地直起上身,然后一邊玩手機,一邊不動聲色往喬棲旁邊移。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縮小,縮小,再——一杯奶茶放在了二人中間。 阻止了梁硯的所有行動。 梁硯一頓,掀眼皮掃喬棲。 喬棲很是冷漠,“小心點,別碰灑了,洗車很麻煩的?!?/br> 梁硯:“……” 前輩們說得對,這世上,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等等,他為什么要養喬棲? 他和喬棲除了前同事的關系還有什么別的聯系嗎? 沒有。 于是梁硯瞬間又清醒了,然后再次把二人之間的距離拉開了。 坐在副駕駛透過后視鏡把后座發生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的梁詡墨慢慢移開了眼睛,但是她忍不住總想把視線挪到喬棲臉上,看她的眼睛,看她脖子上的痣。 “梁小姐?”司機忽然開口。 車廂里三個人都是一怔,梁硯最先出聲,“怎么了?” 司機看向梁詡墨,猶豫著不知該如何開口。 梁詡墨乍時清醒,指尖頓感痛意,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剛剛太投入不小心摳裂了指甲。 本該可以撒嬌賣慘的機會她卻沒有利用,而是輕輕把左手覆蓋在右手上,看了司機一眼,極具暗示意義地說:“沒事,有點暈車?!?/br> 梁硯“哦”一聲,“怎么忽然暈車了?沒吃飯嗎?還是不舒服?” “沒有??赡苁翘哿税??!绷涸偰室獠黹_話題問司機,“快到了吧?” 司機不知梁詡墨何意,但猜測應該是不想讓梁硯擔心,于是便順著她說:“快了?!?/br> 梁詡墨怕梁硯多問,甚至找借口睡了過去,她一閉上眼睛,喬棲從自己這個角度看過去,才發現梁詡墨的眼角下長了一顆痣。 其實挺明顯的,但好像越明顯越容易讓人忽略。 喬棲想起什么,微不可察地苦笑了下。 但是梁硯還是敏銳地觀察到了,他問她:“你又怎么了?” 喬棲沒想到梁硯會捕捉到她這細微的表情變化,一時有些不知如何開口。 “嗯?” 梁硯似乎比以前要對她感興趣一點。 “沒什么?!眴虠栈啬抗?。 ……無語。 梁少爺也懶地伺候了,干脆閉眼抱肩睡去。 到醫院的時候麥芽剛結束日常檢查,小朋友被抱到床上的時候還臉色蒼白,很是可憐。 但是看到喬棲他們,頓時眼睛大放異彩,開心地從被窩里鉆出來,“七公主!王子哥哥!” 梁硯也挺高興,大步流星走到床前一把將麥芽抱在懷里,“哎呀,你怎么重啦?” “因為童話哥哥每天都有給我喝牛奶?!丙溠看嗌?,黑眼睛笑成月亮。 她注意到喬棲梁硯身后的陌生jiejie,有些認生地縮了縮脖子。 梁硯察覺,立刻說:“那是我jiejie?!?/br> 麥芽又看了梁詡墨一眼,小聲“哦”了一下,然后就開始伸胳膊要喬棲抱。 梁硯故意不給,“怎么了?不想讓我抱嗎?” 才沒有。 麥芽低著頭,不說話。 她前后變化太明顯,病房里的幾個大人都敏銳地察覺到了。 喬棲想可能是認生,便讓梁硯別鬧了,趕緊把麥芽給她。 結果她還沒伸出胳膊,就見梁詡墨笑著走過來,“麥芽是嗎?你是因為喜歡吃麥芽糖才叫這個名字嗎?” 因為麥芽在梁硯懷里,所以顯得比梁詡墨還高。 所以說話的時候梁詡墨不得不半仰著頭,她眼睛天生是溫柔的弧度,眼角那顆痣給她增添了更加深刻的親和度。 可偏偏,麥芽好像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喬棲雖然不解,卻也不愿意勉強麥芽,她不太好意思地從梁硯懷里接過麥芽,跟梁詡墨說:“不好意思,孩子怕生?!?/br> 下一秒,麥芽就趴進喬棲懷里,把下巴墊在了喬棲肩窩。 只留給梁詡墨一個背影。 梁詡墨縱使再有教養這會兒臉上也有點掛不住,梁硯雖然也疑惑,但是總不可能為了他姐跟一個小孩兒計較,于是便跟著喬棲一起說:“可能第一次見,有點不適應?!?/br> 梁詡墨笑笑說“嗯”,她的不自然僅持續了一瞬,然后便又是那副溫柔模樣。 目光在病房里轉了一圈,看到旁邊還有兩張空床,“其他兩個也是小孩子嗎?” 喬棲點頭。 “不在嗎?”梁詡墨問。 麥芽這時開了口,“樂樂去檢查啦,咕嚕死了?!?/br> 喬棲一愣,“你說什么?” 咕嚕比麥芽大四歲,和麥芽病一樣,她比麥芽幸運,幾個月前制定了合適的手術計劃。 更重要的是,他們家不缺錢。 不是說會很順利嗎? 怎么會突然—— 麥芽聲音低下來,帶著哭腔,“咕嚕死了,昨天晚上死的,我們約好的要一起看日出的?!?/br> 她說著沒忍住啪嗒啪嗒掉眼淚,細胳膊圈住喬棲的脖子,“七公主,我也會死嗎?我現在不想死了?!?/br> 她拿臉蹭喬棲的下巴,像一只討好主人的小貓。 喬棲立刻慌了,她把麥芽塞進梁硯懷里,轉身就離開病房往童書渠辦公室走。 梁硯“誒——”了一聲沒能喊住,想跟著過去,又忌諱懷里的麥芽,一時進退兩難。 梁詡墨伸手,“給我吧,你去看看,別讓喬棲一個人?!?/br> 梁硯說好。 梁硯走后,病房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麥芽不讓梁詡墨抱,一個人重新乖乖鉆進了被窩。 她什么也不說,也不抬頭看梁詡墨,而是低著頭,安安靜靜,認認真真摳自己的手指甲。 梁詡墨目光落在麥芽頭頂,盯看很久才慢慢蹲下了身子。 她仰視著麥芽,聲音很輕,“沒關系,咕嚕會記得你的?!?/br> 麥芽小心翼翼抬起眼皮看了梁詡墨一眼,她聲音很低,“所有人都會記得自己的朋友嗎?” 梁詡墨笑,“對呀?!?/br> 麥芽忽然問:“那你會嗎?” “我當然——”梁詡墨忽然想起什么,臉色頓時一變。 麥芽無辜地眨了眨眼睛,直勾勾看了梁詡墨,又問了一遍:“你會嗎?” 梁詡墨仿佛被人掐斷了喉嚨,說不出話來。 她看著麥芽那雙深黑色的圓眼睛,臉上的血色一寸一寸地褪去。 直至面色蒼白才抖著唇瓣,艱難地說:“我……會?!?/br> 可下一秒,麥芽說了句:“我見過你?!?/br> 一瞬間,梁詡墨臉上血色全無。 連那雙眼睛也仿佛瞬間褪去了所有光。 她忽然好像耳鳴了一般,本能地張合唇瓣,“你說……什么?” 不僅梁詡墨,病房外因為童書渠不在辦公室而折返的喬棲和梁硯也愣住了,喬棲正要說話,梁硯忽然伸出手捂住了喬棲的嘴。 男人的掌心是完全干燥的,溫度適宜,唇瓣覆上去,最先聞到淡淡的洗手液的味道。 然后才后知后覺有些驚訝,這個男人的掌心居然有那么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