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該是非常美好的事情，卻被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突然插/進梁硯兩個字而完全破碎。

    他忍了又忍，最后睜開眼睛時還是氣得眼角發紅。

    程玥明看到他眼睛里露出的紅意，感覺這就像野獸張開血盆大口之前的兇殘征兆，她嚇的心臟都要停了，眼睛瞪得很大，后背緊緊貼靠后背的墻壁。

    墻壁的冰涼滲透到她皮膚里，她頭皮都在發麻。

    最后就在她以為自己要被梁硯暴揍一頓的時候，對方狠狠咽了咽喉嚨，走之前咬牙切齒丟下一句：“關我屁事！”

    一直到梁硯身影消失在拐角，程玥明才余驚未定地掏出手機，抖著手指給許璐發消息。

    程玥明：梁硯確實在談戀愛。

    許璐：？

    許璐：何以見得？

    程玥明：談戀愛的人全都陰晴不定??！

    明明她剛剛還在微博看到粉絲說梁硯今天心情是rou眼可見的開心，怎么才一會兒功夫就變成了兇獅？

    談戀愛了不起嗎？

    呸！

    組里第一個發現梁硯和喬棲不是在調情，而是真得彼此相看兩厭的是無雙。

    劇本里無雙是一個十五歲的小丫頭，她生了一副好皮相，臉白的像初雪，唇紅的像梅花，那雙圓眼睛就像蚌殼里吐出來的黑珍珠。

    可偏偏，小丫頭長在一個支離破碎的家里。父親不務正業常年游離在酒館和賭場之間，母親看不到生活的希望早早就跑了。

    小丫頭這邊剛有點成年人的輪廓，那不正混的父親立刻便把她綁了賣進了百樂門。

    百樂門雖說也做床上生意，但多少講究點客人和姑娘之間的你情我愿，大家看無雙還小，人又機靈，便把她留下做個照顧姑娘們的小丫鬟。

    無雙最喜歡黏著程煙云，所以在百樂門里的戲份，但凡有程煙云的鏡頭，無雙也基本都要出場。

    她離程煙云近，便也把程煙云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楚。

    劇本的無雙就是程煙云和明晏的cp粉，劇外小姑娘也整天坐在角落，黑眼珠在喬棲和梁硯之間轉來轉去，然后捧著臉傻笑著：“嗑到了嗑到了?！?/br>
    直到這天喬棲和梁硯對臺詞，這場戲主要講：程煙云帶著無雙逛胭脂店，期間店員和無雙因為砍價起爭執，兩個人把胭脂盒推來換去，動作間程煙云把機密消息塞進胭脂盒里，結果臨門一腳，明晏卻晃悠悠進了店，然后出手十分闊綽地把店里新品全自費送給了程煙云。

    一次兩次可以說是意外，三次四次可就是別有用心了。

    程煙云一挑眼皮，眉目清冷地回看明晏。

    這少爺像是剛從什么風花雪月的場合出來，身上還沾著亂七八糟的香水味，他眼角唇角都帶著笑，看上去純良又無害。

    “煙云姑娘買東西怎么還需要講價呢？多跌份兒啊?！闭f著，少爺一抬手，吩咐身后的小弟包下胭脂店里所有新品。

    老板一看來了大單，立馬點頭哈腰讓店員把東西包起來，畢恭畢敬送到明少爺面前。

    明少爺微微欠身，看著程煙云笑，他眼睛盯著程煙云的眼睛笑，手卻準確無誤從一堆胭脂盒里挑選出了程煙云和店員商量好要把紙條塞進去的那個紅色盒子。

    他兩指捏起盒子，隨手在空中拋了兩下。

    旁邊站著的店員隨著明少爺的動作，一顆心一會兒上一會兒下，嘴唇咬破了皮都不自知。

    程煙云當然要比店員能經事，可是她實在不清楚明晏到底什么身份，所以盡管她看上去冷靜十分，旗袍布料包裹的后背也生生起了一層冷汗。

    “這個顏色……”明晏停下拋胭脂盒的動作，把盒子死死扣在掌心，他盯著程煙云，在程煙云平靜回視下忽然逼近——

    鼻尖幾乎與程煙云的鼻尖相碰。

    程煙云不為所動，依舊冷靜如初。

    她不躲也不閃，站在原地，脊椎像嵌了一根鋼管。

    明晏像個逗貓的人，貓沒有反應，他便沒了逗樂的興趣，輕笑一聲，微微歪頭。

    鼻尖與程煙云的鼻尖輕輕擦過，飽含深意的目光落在了程煙云兩腮處。

    他彎眸，唇舌碾著意味深長，“太俗了，實在配不上煙云姑娘?！?/br>
    說完懶懶直起身，把大紅的顏值盒子塞進了褲子口袋，然后雙手抄兜，轉身離去。

    胭脂鋪子里店員還躬著腰，可臉上的汗珠卻一滴一滴往地上砸。

    他眼睛能看到程煙云捏著手帕的手指也在抖，指尖因為發力而泛出白色。

    半晌，程煙云才輕輕一收下巴，垂眸看向店員，“辛苦你跑一趟，送去百樂門吧?！?/br>
    店員心一急，“煙云小姐，那大紅胭脂……”

    程煙云冷目打斷，“怎么？明少爺散的財還不夠么？非要我包圓了你這小店？”

    店老板聞聲一巴掌抽在店員后背上，“讓你去你就去，少他媽廢話！”

    店員只好訕訕，“是?！?/br>
    另一側，人頭攢動的街上，明少爺走著走著，忽然把口袋里的紅色胭脂盒拿了出來。

    他又無所謂地拋了兩下，然后在耳邊晃了兩下，沒聽到什么特別的咣當聲響，才一揚手丟進了旁邊的乞丐碗里。

    小乞丐被這從天而降的胭脂嚇了一跳，忙不迭一把抓進手里，小心翼翼打開一看，里面確實只有胭脂沒有別的，大失所望，又憤憤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里。

    垃圾桶旁邊有一條狹窄的巷子，巷子盡頭一抹纖細高挑的身影一晃而過，前后兩秒，一個小丫鬟跟了上去。

    無雙挽著程煙云的手臂，“煙云姐，那個明少爺眼光還真好，我也覺得那紅色胭脂配不上你，太艷俗啦?！?/br>
    程煙云唇角笑容淡淡，她左手微提，右手輕輕搭在左手腕間，走兩步忽然停下腳步，偏頭對無雙說：“去給那小乞丐一個板兒?！?/br>
    無雙對她這行為早就習以為常，響亮地應了一聲“好”，轉身就跑出巷子。

    小丫頭前腳剛走，程煙云便輕輕一轉手腕，修長兩指從袖口層夾出一個白色紙條。

    這本該塞進胭脂盒里的紙條在她聽到明晏聲音以后就沒打算拿出來，她當著明晏的面故意跟店員周旋，也不過是想試探明晏這紈绔子弟背后到底還有什么身份。

    現在看來，這少爺確實不像表面上那樣廢物。

    想著，程煙云慢條斯理把紙條放回包里，然后抬起眼皮，目光平靜地等無雙從小乞丐那里回來。

    ……

    這場戲臺詞不多，也沒什么動作戲，但卻很緊張，尤其考驗演員細節拿捏。

    梁硯自己沒什么問題，一個月的圍讀時間早就足夠他把自己變成明晏本人。

    更何況他本身也是位少爺，明晏對他來說簡直猶如本色出演。

    只可惜喬棲還沒成為程煙云。

    梁硯非常不滿，他皺著眉，打量的目光將喬棲上上下下掃了個遍，最后停在喬棲腰身一處。

    喬棲被他這打量物品一般的眼神盯得有些不適，明明無處遁形卻還是下意識躲閃了一下，“怎么？”

    梁硯把劇本卷成筒狀，輕輕往喬棲腰上一點，口吻些許刻薄，“程煙云的清高你拿捏得半分不差，怎么女人味你半點沒學去？”

    喬棲被他這直白的嘲諷刺激得雙目微瞠，不可置信反問：“你說什么？”

    旁邊叼著棒棒糖的程育之導演聞聲哈哈大笑，他十分贊同梁硯言論地點點頭：“確實，程煙云再清高，也是百樂門里的柱子，男人再想睡她，也沒人真想娶她，女人再妒她，心里還是瞧不起她，因為什么？因為程煙云身上有舊時登不了臺面的女人味?！?/br>
    “這女人味是程煙云學出來的，所以平常會露出破綻，破綻你懂嗎？”梁硯點了那么幾句都沒看到喬棲臉上出現“恍然大悟”的表情，頓時嫌棄地“嘖”一聲，“自己琢磨去吧?！?/br>
    程育之“哎”一聲，“她琢磨歸她琢磨，你干嘛去??？”

    “我談戀愛去！”梁硯徑直走向自己助理的地方，伸手給他要了自己的手機，然后一邊眉眼染笑一邊上了自己的房車。

    盯了全程的無雙心痛至極，摸出手機點進一個名叫“歌舞升平百樂門”的小群，連發了好幾個痛哭流涕的表情包。

    無雙：我的房子塌啦??！

    無雙：我的“賢棲梁夫”cp真得是假的??！

    郭伶伶：你怎么還用這個cp名呢？這名字真得很難聽，還拗口，注定要be。

    許如鷗：好好嗑“功程明就”不香嗎？

    無雙：嗚嗚嗚，你們不懂上升真人的樂趣。

    郭伶伶：？

    郭伶伶：我只知道上升真人會被唯粉吊打，喬棲雖然唯粉不多，但是梁家的糧田可有好幾千萬呢。

    無雙：……你就別打擊我了。qaq

    許如鷗：雖然我一直都知道他倆是假的，但是你一個嗑藥雞為什么會幡然醒悟我還是挺好奇的。

    無雙：我剛剛聽到梁少內涵喬棲沒有女人味。tvt

    無雙：他還跟導演說自己要去談戀愛。

    無雙：跟助理要手機的時候笑得好甜哦……

    許如鷗：哇哦，兄弟情石錘。

    郭伶伶：be得好徹底哦。

    許如鷗：節哀，放過這一對，下一對更香。

    郭伶伶：只要你脫得快，cp的be就追不上你。

    無雙：……滾??！

    無雙：少站著說話不腰疼！

    恨恨關了手機，無雙默不作聲跑去微博取關了自己建立一個月已久，時至如今關注人仍然只有自己一個人的“賢棲梁夫”超話。

    然后擦擦眼淚，捧著臉望著梁硯的房車出神，好一會兒才重新去群里發言。

    無雙：梁硯的女朋友是誰??？

    無雙：好想嗑他們倆哦。

    無雙：肯定好甜。

    郭伶伶：……實至名歸嗑/藥雞。

    許如鷗：天下無雙。[強][強][強]

    滬城進入七月氣溫基本就高居不下了，房車里冷氣開得足，梁硯穿著長衣長褲小皮鞋往長沙發上一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