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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見夫君多冷清(重生)在線閱讀 - 第43節

第43節

    第62章 完結

    李殊檀不想回憶昨晚。

    當時她被那滴驟然落在手背上的汗和突如其來的抓握驚了一下, 但等她下意識地抬眼,崔云棲握在她腕上的手已經松了,只殘留著略顯燒灼的觸感。在她詫異的視線下, 他收回手,瓷白的手背和微微曲起的指節蹭過下頜, 剛好蹭去新滲出的汗,暈出一道隱約的濕痕。

    李殊檀有一瞬間想舔舔那一小塊微微濡濕的肌膚, 下一瞬間又迅速地把這個莫名其妙的想法從腦內清除出去,并且勒令不許再出現。她清清嗓子:“你出汗了。很熱嗎?”

    “……或許吧?!贝拊茥寡劭戳丝词直成系暮?,“殿下, 不早了?!?/br>
    確實不早了。坐在屋里時無聊, 李殊檀就盯著地上看,清晰地看見照到腳邊的太陽一路延長到榻角,然后暗下來, 最后倏忽消失。這會兒夜色深濃, 公主府里的侍從識趣地不靠近新房, 兩人都不說話,就聽得見紅燭燃燒的聲音,偶爾有兩聲蟲鳴。

    李殊檀跟著垂下眼簾,不自在地說:“那不坐了。睡吧?!?/br>
    新婚夜里和夫君獨處, 這句話總有點暗示的意思, 說完她就覺得臉上燒起來, 偏偏妝還洗了個干凈,想推說是腮上的脂粉都不行。李殊檀胡亂地在臉上抹了兩把,別扭地把頭偏向和崔云棲相反的方向,慢吞吞地爬到榻角。

    崔云棲的動作比她利落,跟著她上榻, 自覺地坐在另一側的榻角,中間還隔了個李殊檀隨手堆起來的喜被。他稍曲著腿,把喜被扯平,剛好橫過腰際。

    他摸了摸被面上刺著的纏枝蓮紋,聲音低柔:“殿下,請過來一些?!?/br>
    “哦……”李殊檀茫然而尷尬地點點頭,上半身剛朝著他的方向探過去,掌心碰到被面,還沒壓實,她回想起剛才那句極近低柔禮貌的話,忽然覺得不對,警覺地縮回去,“你怎么突然這么有禮貌?”

    “不好嗎?”崔云棲的語氣依舊低柔,微微垂著眼簾,簡直是低眉順眼,“請過來,我想看著殿下?!?/br>
    李殊檀被他這句話弄得后背發毛,往后縮了縮,強撐著長公主該有的氣勢:“抬頭,允許你看我?!?/br>
    “還是請您過來?!?/br>
    “就不過來?!崩钍馓匆怀侗蛔?,把扯出來的被角捂在胸前。

    一個只在口頭邀請,一個抱著被子就是不過去,僵持片刻之后,崔云棲緩緩吐出一口熱燙的氣。他抬頭,這次不禮貌了,直直地看著對面的女孩,含著笑,伸出的手卻如同威脅:“過不過來?”

    李殊檀驟然松了口氣。

    “下次別裝了,你又不是什么好人?!边@回一切正常,她嘟囔一句,手倒是乖乖地伸出去,輕輕搭在崔云棲掌心。

    崔云棲收攏手指,握住那只纖細柔軟的手。

    然后李殊檀遭遇了此生最陌生也最難以啟齒的折磨,不是痛苦也不是難受,是另一種從來沒有接觸過的感覺。她的記憶從這里開始混亂,或者說她本能地不想再回憶,她只記得崔云棲緊緊扣著她的手腕,吐出的氣息落在她頸側,那只手guntang,他的嘴唇也guntang,燙得她渾身發顫,看不清頭頂大紅的帳幔上到底刺了什么花紋,也聽不清燭淚滴落的聲音。

    她在滾水里,也在炭架上,身軀仿佛不再是自己的,反而漸漸融化成軟爛的泥團,再由燒灼她的人重新捏成。李殊檀在恍惚中最后感覺到的是掌心里被強硬地塞進什么東西,和她發燙的肌膚不同,溫潤微涼,她借著迷蒙的意識竭力去看,看見一枚白玉,玉上雕琢出的白鶴展翅欲飛。

    醒來時手里倒是空的,顯然崔云棲捏人的手藝不怎么樣,李殊檀不太適應這個如同新塑的身體,忍著腰酸背痛的勁兒洗漱,垂珠把她愛吃的早膳端到面前,她都只能挺直腰背,狀似端莊地搖頭。

    “殿下不想吃嗎?”垂珠莫名奇妙,“那奴婢去換?!?/br>
    “不,不是不想吃?!崩钍馓磽巫“l酸的腰身,“先放著吧,我過會兒吃?!?/br>
    垂珠更奇怪,好奇地看看李殊檀的臉色,看不出什么異樣,她也就秉持著閉嘴少說的原則,放下托盤出去了。

    她一出去,李殊檀撐在喉嚨里的那口氣猛地出去,她吸著氣給自己按壓酸脹的腿,半趴著伸手去摸放在托盤上的勺子。

    指尖剛勾到勺柄,靠在床帳邊上的崔云棲突然說:“是阿凰給的,還是我阿娘?”

    李殊檀一個激靈,勺子脫手,落回托盤里,“當啷”一聲,圓潤的瓷勺滾了幾滾才穩住。

    “這么沒力氣?”崔云棲無奈地輕嘆一聲,從她指下抽了勺子,順手把盛著粥的小碗也端起來,攪著粥散散熱氣,“先涼一涼,免得燙?!?/br>
    李殊檀十分不識好歹地瞪他一眼:“我手不穩,怪誰?”

    “怪我?!贝拊茥珡纳迫缌?,主動背鍋。

    “你也知道你……”他越溫順,李殊檀越想作妖,半句話出口,隱約回憶起昨晚,本就沒多少的囂張氣焰又萎頓下去,她舔舔嘴唇,猶豫著選了個溫和的說法,“咳,不太正常么?”

    “那怪誰?”

    “……怪我?!崩钍馓匆艘幌?,乖乖回答崔云棲最開始問的那個問題,“是阿凰給我的藥,說是能壓制你身體里的蠱蟲,免得你……”

    “什么?”

    后半截簡直難以啟齒,李殊檀遲疑片刻,眼睛一閉:“免得你于生育上有礙!”

    “阿凰說不出這種話?!贝拊茥箾]體驗到她的猶疑,語氣平靜,“她原話是不是不能生孩子?”

    “……你怎么知道?”

    崔云棲不語,舀了滿滿一勺粥,在面上吹了吹,確保無虞后直接塞進了李殊檀嘴里。

    李殊檀含住那一口粥,一面在口中細嚼,一面直直地盯著對面的郎君,左眼寫著“好奇”,右眼寫著“求知”,盯得崔云棲難免有點不自在。

    偏偏他不能實話實說,理由倒是知道,恐怕是當時云珠夫人替他引導拔出體內的醉骨,阿凰不知什么時候溜進來,他受著毒的折磨自然分不出心思,云珠夫人也不會防備女兒,就讓阿凰偷聽了一耳朵半懂不懂的話。

    云珠夫人知他年輕氣盛,李殊檀又是孤身一人住在苗寨里,他想做點什么都輕而易舉,所以讓崔云棲克制住別亂來,免得誘使體內的毒和蠱打起來。崔云棲自然聽得懂云珠夫人的意思,但阿凰年紀尚小,只模糊地知道床榻上的事和孩子的聯系,其中關節弄不清楚,轉述到李殊檀耳朵里就和云珠夫人的原話差了十萬八千里。

    崔云棲真不知道怎么解釋,難得窘迫地失語,只管一勺勺地把粥喂給李殊檀,等吃得差不多,才狀似無意地轉換話題:“那藥也并非完全沒用,激起蠱蟲,讓它在里邊折騰,累了自然就不再動了?!?/br>
    李殊檀假裝不知道“折騰”帶來的效果是什么:“往后還會醒嗎?”

    “不受重傷也不碰著毒物,就不會再動?!贝拊茥雇曜詈笠簧?,放下碗,大袖推過手肘,露出緊貼著手肘的細線,青黑色的一圈,像是個過于細窄的臂環。

    李殊檀想摸摸那圈細線,手伸到一半,又覺得這動作未免太過溫情,中途改成不輕不重地拍在崔云棲臂上。她站起來:“我要梳妝了?!?/br>
    崔云棲跟著起來,看著她在妝臺前坐定,也不說叫侍女進來的話,直接拿了梳子替她梳順長發。他不懂上妝的事,梳個頭發也生疏,梳齒偶爾卡進糾纏在一起的發絲里,又笨手笨腳地拿手指分開。

    發上一陣陣地傳來輕微拉扯的感覺,李殊檀面對著銅鏡,在鏡中看見身后的人,分明是漂亮瀟灑的郎君,拿著把小小的木梳卻手指都動不利索,皺著眉頭替她打理頭發。

    “我以前曾做夢,夢見你給我梳妝?!彼鋈婚_口。其實她已許久沒有做過這種夢了,乍一想起來,夢境與現實仿佛在鏡前重合,激得她鼻頭微微發酸,“真是……”

    “嗯,往后我都得給你梳妝了?!贝拊茥詈笤嚵艘淮?,梳齒在發間直墜到底,他抬頭,看見鏡中李殊檀微紅的眼眶,“怎么,喜極而泣?”

    “呸,”李殊檀毫不客氣,眼眶卻又濕了一層,“我是想到我往后都得和你在一起,悲從中來?!?/br>
    崔云棲轉到她身側,托起她的臉頰,拇指側面蹭過眼下,剛好拂去那點隱約的淚意。他緩緩低頭,極輕地吻在李殊檀唇上,一觸即分的瞬間,李殊檀聽見他的聲音,混在溫熱的吐息里。

    他說:“后悔也沒用,不給換?!?/br>
    **

    李殊檀當然不想換,實際上也不容她想換。想換人得夫妻一道去京兆府,然而崔云棲只閑了三日,三日后大理寺批的婚假到期,他又早出晚歸地忙起來,最忙時夜里回來都不進臥房,只在書房湊合一晚,第二日天沒亮又出門,一天都和李殊檀撞不上一面,倒像是讓她獨守空閨。

    “駙馬在干什么啊,少卿夫人設宴都不來?!贝怪橐恍囊灰飧L公主,當然是這么改口,替李殊檀皺著眉,“這會兒都要散宴了,別人都是成雙成對的,就殿下一個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殿下和駙馬不和呢?!?/br>
    李殊檀只把嘗過的碟子放回托盤里,方便侍女收拾殘局,不咸不淡地吐了兩個字:“垂珠?!?/br>
    “奴婢失言!”垂珠立馬收聲,隔了會兒,又悄悄地嘟囔,“奴婢也是擔心嘛,奴婢只想讓殿下好,有人陪著,天天開心?!?/br>
    “我沒不開心?!崩钍馓丛诖怪轭~上輕輕叩了一下,“你沒發現,大理寺的那幾個郎君都沒來嗎?”

    垂珠回憶一下宴上見到的幾個熟面孔,再看看還沒走完的人:“啊……”

    “有重案?!崩钍馓凑f,“斷案是他的事,赴宴是我的事,我們不是一定要綁在一起的?!?/br>
    垂珠老實地搖頭:“不明白?!?/br>
    李殊檀也搖頭:“走吧?!?/br>
    “是。奴婢先去通知車夫,殿下稍等?!?/br>
    李殊檀看著垂珠一路小跑去宴園外停馬車的地方,才緩緩起身,也朝著外邊走。剛和垂珠繞了那么久的嘴,這會兒人走得差不多,只有收拾桌案的侍女匆匆來往,園內顯得空曠起來,風過時吹來的風已有了寒意,李殊檀忍不住攏了攏披帛。

    說到底她還是在意,還是會覺得寂寞。李殊檀在自己腦門上也叩了一下,攏緊披帛,繼續往前走。

    走出幾步,身后忽然有人喊她:“阿檀!”

    會這么叫的天下也只有一個人,李殊檀驚喜地轉頭,果然看見了崔云棲。

    他身上的官服都沒換,灰黑色的袖口和領子讓汗浸得顏色深了三分,額角也粘著發絲,顯然是剛從外邊急匆匆地進來。崔云棲看看人影稀疏的園內,嘆了口氣:“……還是沒趕上。已結案了,往后不會再讓你一個人。這次算是我的過錯,先回去吧?!?/br>
    李殊檀耐心地聽他說完,心里暗暗開心,面上卻要故意拿喬,做出副迷惑的樣子:“郎君這么說,難道我與郎君曾見過嗎?”

    崔云棲一愣,迅速反應過來,朝著李殊檀彎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臣崔云棲,見過殿下?!彼逼鹧?,“敢問,殿下可是掉了東西?”

    這回輪到李殊檀發愣了,她慌忙上下摸摸荷包和袖內,哪兒還顧得上裝:“沒有啊,我走之前還檢查……”

    “這個?!贝拊茥锨皫撞?,指尖一勾,解下腰上的佩玉遞過去,另一只手在自己胸口點了點,“還有我?!?/br>
    李殊檀猛地反應過來,撲哧一笑,從他手里抽了佩玉,低頭一看,正是浮刻著鶴紋的白玉。

    作者有話要說:  到這里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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