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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聲之后,喊殺聲忽然結束。經過了剛才那如同連綿不斷的春雷一般的呼喝聲,陡然停下來,天地瞬間安靜了,前線的那點廝殺的動靜跟方才這陣仗一比簡直像是蚊子叫。 戰鼓響起,各營將士快速有序地出營列陣,仿佛他們面對的不是一場偷襲,而是準備已久的演武。 “夫人,上馬吧?!遍穹鲋鴨嚏T到馬上,自己也翻身上馬,領著喬琬一路繞開出營的將士,逐漸離開戰場。 路過最后一個營寨,喬琬再次回頭,不得不說駱鳳心治軍還是有一套的。各營現已空空蕩蕩,所有將士均在短時間內集結完,畢秩序井然地投入到戰場中,她只花了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卻鼓舞起了全軍的士氣。 喬琬從前對士氣的理解僅限于紙面理論,并未有過真正的親身體驗,可是就在剛才,即便是她這樣一個旁觀者在聽到那數萬人氣沖霄漢的齊喝聲也會感到熱血沸騰情難自已,更別說身處其中的將士們了。 阿鳳一定會贏的吧…… 第一天她是這樣堅信的;第二天她有些不安,但還能安慰自己;到第三日,喬琬完全坐不住了。 她在楠竹的帶領下回到了固川,固川知縣請她去自己府上歇息,被她拒絕了,現在暫住在固川的驛館里。 院中的樹皮已經讓她用小刀扒了個精光,從昨天晚上她就沒有吃飯,這會兒已近黃昏了,她還是感覺不到餓。 岷州軍占據地形優勢,對偷襲也不算完全沒有準備,再加上訓練有素驍勇善戰,且又士氣高昂,按理說不應該輸。 可是就算岷州軍士氣再盛還有再而衰三而竭的說法,所謂的掎角之勢本來就是假的,陳秋銘不可能帶人來增員,戰事持續這么久,阿鳳到底要吃人少的虧…… 入夜,喬琬坐在門廊下,階下有一顆小石子,讓她左腳扒拉過來右腳扒拉回去,來回來去踢了小半個時辰。 “你真的得吃點東西,要不然去睡一覺也行?!毙“卓嗫谄判牡貏駟嚏?。上一個負責執行這個任務的人被喬琬下蒙汗藥扔房里了,小白只好親自擔當起這個重任。 “不想吃,沒胃口?!眴嚏芙鉀Q掉楠竹,卻不同用同樣的方法解決掉這個住在她腦海里的系統,被小白叨叨個沒玩沒了。 “駱鳳心可是我選中的皇位繼承人,她還沒繼承皇位呢怎么可能出事!”小白信誓旦旦。 “說得好像駱瑾和不是你選中的皇位繼承人一樣?!眴嚏o情反駁。 這是小白系統生涯中抹不去的黑歷史,如果它有人形,大概得點根煙滄桑一下,可是它沒有,只好晃了晃尾巴表達自己的不滿。 “就錯了一次而已嘛,怎么會有第二次呢。再說了你不應該期盼我的判斷是正確的嗎?干嘛老想著她戰???” “能贏不代表沒有代價,不代表不會受傷?!眴嚏?,“她背上那道傷疤你也看到過,多疼啊……” 想起駱鳳心背上的傷口,喬琬更低落了。 “那個上帝視角的功能讓我再用一次好不好?” “不行!”小白果斷拒絕。 “為什么,不就躺半個月嗎?反正他們打仗也不用我出力,躺就躺著?!?/br> “不是躺半個月那么簡單……”小白支吾著不肯說明原因,總之就不同意。 “那我們來說說上次沒說完的話題吧,關于你到底是什么?!眴嚏嗽捯怀?,小白立刻閉嘴,不僅閉了嘴,整只獸都沒了,就像以前喬琬生病時那樣直接從她腦海里消失了。 哼,不信還治不了你。 喬琬終于收獲了清凈,又開始自顧自地撥石子兒。 “郡主,郡主!捷報!捷報來啦!”黎明時分,固川知縣沖進驛館,他一手提著官袍的下擺,另一只手拽著一名小兵,帽子是歪的,襪子也有一只沒有綁好,耷拉了一半下來,露出幾根卷曲的腿毛。 “喜訊呀郡主!殿下真不愧是我朝第一名將!” 固川知縣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儀容有失,這幾日他過得沒比喬琬好多少,要是樂平公主戰敗,征西王繼續揮師北上,他這固川可就首當其沖。 固川總共就這么點守軍,哪里抵擋的了征西王的大軍!到時候守城是死,棄城逃跑也是死,左右都沒有活路。 他擔驚受怕了這么些天,終于聽到了勝利的消息,怎能不欣喜若狂。 “來,你跟郡主說說情況?!彼砰_拽著的那名小兵,把人推到喬琬跟前。 喬琬認出這人是駱鳳心身邊的親信。她本就不是在意禮節規范的人,何況現在一顆心全都系在駱鳳心身上,自然懶得跟固川知縣掰扯穿著問題,直望著那名報信的士兵問道:“具體怎么樣?殿下有沒有受傷?” 那名小兵騎馬狂奔了一夜,剛下馬又被固川知縣拽著飛跑,要是換了個體質稍弱點的這會兒就該口吐白沫昏迷了。 這人雖然沒有昏迷,但也只有喘氣的勁兒,根本說不出來話。就在喬琬急得恨不得親自上前給他順順背的時候這人總算發出了聲音:“勝、勝了……殿下說讓您、不要擔心……好好休息再、再慢慢回去不遲……” 喬琬哪里等得了“好好休息再慢慢回去”,聽了匯報轉身飛奔去牽了馬,一踩馬鐙翻上馬背,這輩子上馬都沒這么麻溜過,剛一坐穩拍馬便跑。 傳信的士兵人都快癱了,根本無力攔阻她,有力攔阻她的固川知縣還沉浸在得救了的喜悅中,只會拍手傻笑,剩下驛館的幾名小官和仆役哪里敢攔郡主的馬,只能眼睜睜看著喬琬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