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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遇上知音,定南王心頭大悅,話匣子打開便一發不可收拾,一連聊了一個多時辰,直到聽到板壁后面傳來王妃的輕咳才想起了正事和自己來見這清玄散人的目的。 他本是打定了主意要揭穿此人的騙術,如今一番交流下來心里已經基本排除了這人是騙子的可能性。 有她這樣的見識和談吐,什么官做不得,什么錢弄不到?無需那些神異秘術,就憑她方才與他交談的那一席話,只要她開口,他便心甘情愿給她送上一筆不薄的香火錢,她做什么還要去當騙子? 如果她不是騙子,難不成那些民間傳聞竟是真的? 定南王抱著這樣的疑問留了一手,沒有明說自己邀她來此的目的,反將這問題拋給了她。 “實話實說,本王從前一向是不信怪力亂神的。道長既有神通,不妨算一算本王今日派人去請道長所謂何事?” 清玄散人略一欠身答道:“依貧道卜算,王府近日當有許多異事發生?!?/br> “此話怎講?” “貧道方才見府中西北方向隱隱有黑氣繚繞,似是有妖邪作祟,想必府上這些日子里有人生病或是受傷,亦會有人無故遇險,夜間窗戶莫名被打開,房中之人有明顯的陰氣附體之感……” 清玄散人話還沒說完,定南王妃已待不住了,從板壁后沖出來跪到她身側,抓著她的衣袖激動道:“就是這樣,正如仙姑所言!仙姑可有法子除掉它,救我們一家人的性命?” 定南王見自己千叮嚀萬囑咐,自家夫人仍舊不聽吩咐跑了出來,還這么失態地拽著客人,心中很是不滿,重重地咳嗽了兩聲。 定南王妃恍若不聞,只抓著清玄散人求她救命。 “王妃莫要驚慌?!鼻逍⑷说搅舜藭r依舊是那副平緩的語調鎮定道,“以貧道所見府中的黑氣飄忽不定,應當是從別處來的,只是不知為何聚在了此處。王爺和王妃若是方便,可否請府上之人聚到堂前,待貧道一一觀過便知?!?/br> 聽清玄散人說得這樣有把握,定南王妃心中稍定,趕忙吩咐管家去帶人來。 定南王府闔府上下算上丫鬟婆子足有千余人,除了老太太那里是清玄散人親往查看的,剩余全由老齊分批領了過來。 一撥人看完換下一撥,清玄散人一言不發,幾撥之后她忽然“咦”了一聲。 “仙姑可是有什么發現?”定南王妃立起上身急問道。 清玄散人沒有理會她的問話,站起身疾步走至堂下一名小兒跟前,蹲下身細細驗看了片刻,喚來大弟子宣和。 宣和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瓶遞上,清玄散人從中倒出一些無色的水抹在那小兒的額上。 定南王自她走向那小兒時便繃緊了渾身肌rou,待到她將那不明的藥水涂抹到那小兒額上的時候更是差點出聲制止她。 他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自己,就聽那清玄散人一聲驚呼:“此子竟是司命星君轉世!” 堂上堂下所有人都呆住了,唯有那清玄散人喃喃道:“難怪如此,難怪如此!” “道長,你方才那話是什么意思?”定南王回過神急急詢問。 清玄散人拜而答道:“王爺,此子乃司命星君托生,此次府中妖邪作祟,亦是由此而來?!?/br> “等等,等等……”定南王虛按了下手道,“你把本王說糊涂了,什么……司命星君?既是司命星君,怎么又跟妖邪扯上關系了?” “回王爺,司命星君之力非常人能夠承受,若貧道所料不差,此子自出生起就經常生病。司命星君托生前自知如此,便設下了封印,如今封印松動,而此子又尚未覺醒,不曾吸收掉星君的靈力,致使靈力外泄,便引來了諸多妖邪覬覦?!?/br> 這……定南王從來沒想過自己的兒子會是神仙轉世,可遠兒確實從小多病,而且比起他其余幾個兒子更是聰慧百倍,這次的怪事也是從遠兒生病開始的…… 他半信半疑,問清玄散人道:“那依道長所見該如何解?” 清玄散人回答說:“貧道觀此子與王爺血脈相連,當是王爺的親子。王爺乃府中之主,王子之劫,需于府內搭一道場,令闔府中人沐浴齋戒三日,手抄經文三千六百部,待完成時供于臺上,則邪祟再也不能進王府一步。待此子長大成人之后將體內司命星君之力化歸己用,便可萬事無憂?!?/br> 搭道場不是問題,這手抄經文就有點麻煩,府中雖有仆從不下千人,真正識字的也就百余人。這百余人各自有各自的職務要忙,每人三十余部經文抄下來王府不得亂成一團? “非得要府中的人抄錄?”定南王遲疑地問。他府里就這么些人,手下官員、官員的家眷奴仆倒有不少,再加上城中的讀書人,抄三千多部經文也就是幾日的光景。 “必須府中之人,且其中不得少于五成要出自此子血親之手?!?/br> 定南王聞言倒吸一口涼氣,余知遠的生母彩珠身份低微,只是個尋常女子,自小沒讀過多少書,認不得幾個字,她的幾個兄長跟她情況差不多。 而他自己這邊,父親早就不在了,老母年紀大了眼睛不好使,不可能給他抄經,兄弟離得都遠,并非府中之人。也就是說那三千六百部經文他得一個人抄寫一千八百部,這抄下來累死不說,要抄到猴年馬月才能抄完? 他很想掀桌罵人,可面對著幼子和其母怯生生的目光又說不出“我不想受這個罪你們還是自己忍著吧”的話,一連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對那清玄散人說道:“知道了,道長先回去吧,本王考慮幾日后再給你答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