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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去了?!彼酒饋?,表情十分冷靜,若不是眼睛還稍有些紅腫,喬琬幾乎要以為剛剛那一幕是她的幻覺。 “以陛下的性子,晚上的宴會定是會照常去的。他能休息的時間不多,我就不去打擾他了。多謝兩位實言相告,告辭?!?/br> 她的身份尷尬,喬琬方才不否認就算是實言了。至于駱瑾和到底病到了什么程度,還有多少日子這種話必然不可能跟她說,她也沒有為難喬琬非要問個明白。 蘭心蕙質又進退有度。 喬琬瞧著曹皇后遠去的背影對駱鳳心感嘆道:“她若不是為情所困,作為對手只怕會相當難纏?!?/br> “這世間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似你我這般已是很幸運的了?!?/br> 駱鳳心牽著喬琬的手,喬琬回握回去。 曹皇后走后,周圍再無旁人相擾,喬琬擁抱著駱鳳心,心中五味陳雜。 也不知道竇太醫用了什么法子,晚宴的時候駱瑾和看起來果真比中午那會兒好了許多,臉頰紅潤,目有精光,雖然時不時還會咳嗽,但常進宮面圣的朝臣們都知道,皇上這咳嗽就跟他的頭疼病一樣,老毛病而已,一到天寒就犯,等天氣暖和了就會好起來,無需大驚小怪。 太廟今早已經去祭過了,待到晚間宴前只簡單地祭了一下先祖。由駱瑾和率領百官去往掛有渝朝歷代帝王畫像的凌霄閣敬拜過之后,眾人便來回到了含元殿上。 殿中座次已擺放好。渝朝重孝道,駱瑾和先請陳太后落座,而后與曹皇后攜手在階上帝位與后位坐下,待他們三人都到位后,余下諸人才各自按爵位及官品依次入席。 渝朝處于一個凳子和椅子投入日常使用沒多久的時期,平日居家還能有凳子坐,到了這種特別正式的大宴場合,大家還是遵古禮跪坐在墊子上。 正因這個緣故,喬琬來了這個世界五年了依然習慣不了這個坐姿,每次需要跪坐的時候就格外難受,而且這些墊子通常也不會是毛絨墊,她想揪毛都沒得揪,轉移注意力都不行,特別熬人。 好在這次雖然沒有毛揪,但她邊上還有駱鳳心。像她跟駱鳳心這樣的都是兩人共一張長桌,坐得特別近,垂下手來就能碰到另一個人的袖子。 喬琬充分利用了這個距離,垂下袖子將自己跟駱鳳心的手都遮掩住,在袖子下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駱鳳心的指骨。 這一招非常管用,起碼喬琬自己覺得這一次比之前跪坐的時候好過多了,反倒是駱鳳心此時心情很復雜。 在駱鳳心自幼年以來受過的教育里,像這樣隆重的宴會,每個人都該是莊重的,即便是說笑,言談舉止也不能輕浮孟浪。 而喬琬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摸她的手,就算有袖子遮著也太浪了一些! 她試了下抽回手,想提醒喬琬注一下場合,結果喬琬不但不松手,反而握得更緊了,生怕她跑了一樣。 駱鳳心糾結了片刻,放松了力道由著喬琬摸去了。 皇兄說的沒錯,自己都把人寵成這樣了,除了繼續寵著還能怎么辦? 喬琬不知道自己就是捏個人形解壓器還能被打上了浪的評語,她的心思這會兒都沒在駱鳳心身上。 在她跟駱鳳心的對面坐著的正是陳太后的哥哥平襄王,她一邊捏著駱鳳心的手一邊打量著這位陳家的頂梁柱。 陳家之所以敢在朝中這么肆無忌憚,內中倚仗的是陳太后的謀劃,外面則倚仗這位平襄王的兵力威脅,看似位高權重的陳太師其實只是這二位的代言人罷了。 平襄王今年六十有二,真擔得起一句老當益壯。 喬琬曾在四年前見過他一面,去年又在駱瑾和登基大典見過他,如今是第三次。 四年過去了,平襄王看起來幾乎一點變化都沒有,而這一年里陳太后卻衰老了很多,兩人放在一起對比著看,還真看不出來誰更年長一些。 平襄王口才還行,他那位夫人卻是個棒槌,偏生話還多。夫婦兩人舉杯敬駱瑾和的時候,平襄王已經說好了祝詞,那位夫人不會說話大可以不說了,誰知她思索了片刻,竟說了句“祝陛下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 此話一落,殿上明顯安靜了一下。 駱瑾和才三十歲年紀,這“壽比南山不老松”放到他身上怎么聽都不像是個褒義詞,尤其是他常年帶著病,就更顯得別有所指了。 對此駱瑾和沒表現出怎么樣,呵呵一笑飲盡了杯中酒算是揭了過去,神情看著也很放松。 殿中重新活躍起來。 喬琬的視線從他臉上掠到坐在他邊上的曹皇后臉上。 曹皇后下午跟她們分別后回宮重新打扮過了,此時穿上了紅黃相間的鳳袍,衣袖寬大,衣擺也很長,臉上少有地化了濃艷的妝,比她們午間看到時少了幾分溫婉,多了一些莊嚴的氣勢。 她看向平襄王妃的表情還端著得體的笑容,握著杯子的手卻因為用力過猛指節都泛白了。 喬琬收回視線,低聲對駱鳳心道:“你說她這會兒是不是很想把杯子扔到那個棒槌的臉上?” 駱鳳心順著喬琬的視線望向曹皇后。 曹皇后既已知曉駱瑾和病得很重,再聽這話當然會覺得刺耳。也難為她忍得滴水不漏,只放下了杯子淡淡地對平襄王妃道:“舅母難得來京一趟,今日陛下特命御膳房做了許多化康不常見的美食,舅母待會可以多吃一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