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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燼厚成了軟綿的地毯,曼枝一腳踩上去,差點陷進去。 楚風捏著她后領把她“提”起來,實則是替她用了個法術、令她懸空而立,不必沾這些魔修燃到極處留下的一抔灰。 “這么不小心?”楚風說的還算人話,就是臉上寫滿了調侃,仿佛在看小呆子。 曼枝伸伸頸把她手別掉,臉上還有些不自然,因而笑得愈發假,甜蜜蜜道: “這不是剛恢復記憶嗎,死鬼?!?/br> 曼枝就是故意惡心楚風。 她將蛇口蓮從須彌石中取出后,果真如楚風所說,一點流光直竄入她識海、再轟然炸開。 隨后據楚風道,她沉睡了足足五日,而楚風就在旁邊守了她五日——聽到這的時候,曼枝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裙裳,發現整整齊齊時竟然有點失望,楚風怎么是個正經蛇啊——等她今日醒來后,腦中那段從前并未察覺的空白記憶,被這點流光嚴絲合縫地填充上。 除卻楚風所說的,她用秘法易命、令楚風重生在千年后外,她甚至在沉睡中,“看到”了一個女人的身影。 那女子一襲青碧如水的寬袖法衣,落在她眉心的手指溫溫涼涼,很是舒服。她從自己眉心取出一粒流光,卻未給曼枝帶來任何痛感,甚至在她轉身離去時,曼枝心頭涌出了陣陣眷戀不舍。 用喜歡概括過于淺顯,那是一種沉壓壓堆在血脈中的情緒,曼枝只能這樣概括,就仿佛……對方是自己最親近的長輩。 這份充滿信賴的依戀,讓曼枝蘇醒后忽然明白,楚風提起穹靈時為何是那副神態語氣,心中再無法生出一絲不快。 記憶回籠后,她明晰自己果然是秦意,再面對楚風時,一時間還有些說不出的別扭感,她不快樂了也不能讓楚風得意,故意扭扭捏捏地嬌嗔一句,惡心一下楚風。 誰知道,那句“死鬼”喊出去,楚風怔了一怔,素來白得毫無雜色的臉上竟浮起一抹輕紅,就在眼下腮上,直漫上了眼角鬢邊。 “你——?”曼枝話都不會說了,這這這大蟒鞋怎么臉紅了啊。 看楚風抿唇側過頭去,露出泛著紅尖的耳朵,曼枝覺得自己該說點什么拯救尷尬的兩人,不小心真心話脫口而出: “你這樣還挺漂亮的?!?/br> 話沖出口曼枝就被自己嚇到了,她怎么好像在調戲楚風?活像修真界登徒子調戲高冷佛家蟒妖。 眼前的蟒妖一身圣潔高冷的白,面上比桃花還淺的紅已然退去,張著雙青灰色的瞳孔看過來。 “……”曼枝眨眨眼。 “花言巧語?!背L輕哼一聲,說話聲音有點低啞,最后睨了她眼,轉身率先往殿里去。 曼枝摸摸鼻子,清了清嗓子,飛快揚了揚唇角跟上。 曼枝循著對魔氣的感應朝正殿而去——如今滿宮殿都是灰燼,也不知郁儀是殺了多少,只剩正殿還有殘余的魔氣。 待走近,還未做什么,便聽里頭傳來驚懼痛苦的嚎叫: “你究竟是誰,又怎么會有鳳??!你——您是魔后?” “求您饒我一命,我愿將影傀儡術交出來,供您驅——” “在迷陣時,你不該那樣看她?!?/br> 另一個低沉的女聲打斷他的叫嚎,她聲音不大,卻蟄伏著極深的躁郁狠戾,這句落下,滿魔殿的尸塵煙灰陡然一蕩,如臣民聽聞王音,戰栗不休。 那魔修聲音戛然而止,隨后再未能說出第二句話。 曼枝和楚風相視一眼,走到正殿門前。 光只照到門前的一片區域,門前如今躺著三兩堆勉強能看出人形的尸體,曼枝掃了眼便認出,其中一個是合體,另個是渡劫。 她抬眼看去,正對著殿門的玄黑王座上,郁儀緩緩站起身,身前的魔修轟然倒下,散成一地灰末。 王座前的人背后鴉發流瀉,紅棕的瞳孔中沉著無盡晦暗陰郁。她眉眼之間的殺戮之氣還未散去,抬眼看過來時,甚至讓曼枝心下一跳。 除了這份神態,曼枝更注意到,郁儀如今與宋翩躚已像了九成九,如果不是曼枝知道她的真身,幾乎以為面前是宋翩躚那尊殺神。 “殺紅了眼了這是?”曼枝定了定神,調笑道,“你要是這樣去見宋翩躚,她還不得怪我教壞她家孩子手撕了我?!?/br> 她說完,郁儀面上未作回應,但一身氣勢稍稍收斂,她眼神漠然地從地上的灰燼劃過: “他是最后一個,可以離開了?!?/br> “這么著急?你就不問問我們的情況嗎?” 已經往外去的郁儀頓步轉身:“你不說我都忘了——須彌石給我?!?/br> “你要須彌石做什么?” “翩躚想要?!庇魞x說完,想起來她并不知道宋翩躚是看上了石頭還是花,“蛇口蓮你們還有用嗎?” “……不用了,完好著呢,拿去哄你家傀儡去吧?!甭ν低捣藗€白眼,手上利落地把東西取出來,往郁儀懷中一拋。 郁儀將須彌石收起來,伸手接住蛇口蓮。 她指尖觸到蛇口蓮時,那靜止的柔軟的蓮花花瓣輕盈盈地舒展了下,動作極其輕微,郁儀低頭,只見黑紫色的蓮心上浮起了三粒極小的光點,僅比灰塵大一絲。 曼枝和楚風也隨之注意到了,曼枝莫名其妙:“這是……彩蛋?” 它的戲份不是結束了嗎?怎么隔了半天,還有親女兒才能觸發的后續劇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