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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真有天衣無縫的易容?還是女扮男裝? 雖說長得像,但單看那身形,也差得遠啊,更不用說太子一身能耐了。 群臣也不禁點頭附和禮王,他們至今難以相信,這女子……是那個思慮恂達、任賢用能、又不乏殺伐決斷的“太子”? 在群臣驚疑的注視下,宋翩躚朝著皇帝,欠了欠身。 她生得婀娜,這一動,便如蘆葦被風吹矮了腰,嬌柔極了。 在談判桌上,宋翩躚從來剛柔并濟,過剛易折,此時對付皇帝也如此,能利用的優勢,她絕不放過。 這件事中她掌握的優勢面,便是太子的死因,未曾走漏。 ——假使楚王的人驗過尸,方才楚王已作出不知的模樣,此時也是有口難開了。 宋翩躚還未言語,眼圈便紅了。 “父皇明鑒,若是能告與父皇,我不過一介女流,雖讀過圣賢書,受了皇兄教導,有您在,我也不敢擅自做主,掩下如此大的事?!?/br> “更何況,皇兄一去,我又怎么不想他葬入皇陵,好生安息?” 宋翩躚一言一句,都哀戚之極,她此前強硬無匹,面對訓斥不避不讓,現下轉而以柔軟示人,著實讓老皇帝一口氣哽在了喉頭。 不過他一想,是啊,宋翩躚不過一個深宮的公主,怎敢如此做? 是受了人指使不成? 皇帝當即看向封月閑,眸光銳利。 “是你教唆的公主?” 定是封月閑得知太子沒了后,在幕后將自己的女兒當傀儡cao縱,或是誘騙翩躚助她成事。 怪不得這假太子,也有一身好能耐。 若是這樣,一切便說得通了。 皇上冷冷看著封月閑,說不得,太子身隕之事,與封月閑也脫不了干系! 宋翩躚微微蹙眉,不等封月閑對上皇帝,便擋在她前頭回話: “自然不是。但此事與東宮大婚,亦有關聯?!?/br> 她仰頭: “父皇明鑒,皇兄迎娶封月閑,是有人不樂見,持著顆亂臣賊子之心,毒害了皇兄?!?/br> “皇兄臨終前,囑咐封月閑助我,扮作太子,以我為魚餌,釣出背后行詭譎之事的逆臣賊子?!?/br> 此言一出,滿堂靜默。 牽扯到如此密辛,他們是再不敢議論紛紛了。 宋翩躚說得極為隱晦,但言語中暗指有人不想看到皇室和封家結合,看到封家死心塌地歸順皇權,恐皇室安穩,這才動手害了太子。 這個思路聽起來,極為順暢可信。 不少人心里跟明鏡兒似的,雖然不敢說話,但明里暗里,都看向楚王。 楚王神情僵硬而麻木。 若非他自己心里清楚,東宮鐵桶一個,他并未得手,此時也要不禁相信,是他成功害了宋裕了。 皇上也被這番言論震撼得不輕。 再多的怒火,都被真相帶來的驚懼壓在了底下。 宮中鬼魅之事頻發,連他都著了自己二兒子的招數,此時聽聞另一個兒子也遭了毒手…… 下一個,會不會就是他了? 皇帝來不及追究宋封兩人的欺君之罪,急急問道: “幕后之人找出來了?” “有封月閑相助,已找到了?!彼昔孳]輕嘆,“否則,兒臣也不敢以真身見您?!?/br> “是誰!” 宋翩躚這次卻未爽快回復。 “今日難得好月,莫要辜負良辰美景罷?!?/br> “待宴后,兒臣慢慢與您說來?!?/br> 怎么說到這就不說了? 底下支著耳朵的臣子心里一急,皇帝也差點罵宋翩躚主次不分,這時候了還看什么月亮? 但他余光掃見堂下這么多人,終是想起那所剩無幾的皇家顏面,這才繃著臉,默認了下來。 自然,他對宋翩躚更為不滿,這時候知事了,為何先前選定在此處說,豈不是故意讓自己面上無光? 待驚駭過去,皇帝心中被挑戰威嚴的怒火重新燃了起來。 罷了,便待這宴后,聽聽宋翩躚要說什么,到時再一同發落。 不過,對于同樣欺了君的封月閑—— 皇帝一摔袖: “太子妃,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洪常啊,將太子妃送出去休息著?!?/br> 說是休息,但語氣里,風雨欲來??雌饋?,是要拿外人發泄怒火了。 禮王當即看向封家將那塊,見幾個大老粗握緊了拳頭,連封宸逸的眸光都銳利起來,他果斷勸道: “等下太子妃還要同來家宴,太子妃來都來了,皇兄您看,是不是這個理兒?” 齊徵緊隨其后: “這……公主體虛,若是讓太子妃在旁照拂著,想來才能更為安心哪?!?/br> 皇上一瞪眼。 禮王是他兄弟,為了皇家體面勸自己一句便罷了。 怎么連齊徵都幫著封月閑? 齊徵自來是帝王孤臣,誰也不幫,只幫皇帝,皇帝很是倚重他,此時不禁想,莫非真是他cao之過急了? “罷了?!被实塾舶畎顏G下句,不再管了。 秋后算賬就是,總之,封月閑跑不了。 齊徵坐回去,不著痕跡地擦了擦額上薄汗。 雖然為封月閑說話,有幾分還恩情的考慮。但此事不同尋常,他原本不打算貿然出手。 但那瞬間,他敏銳聽到,與禮王聲音一同響起的,是一陣軟甲兵器的細微摩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