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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楚王一臉悲痛沉肅地說出會議內容,郭肅手里的茶蓋噔的一聲落到茶碗上。 太子已歿? 東宮太子是公主偽裝?? 楚王不忍天子受蒙騙,要在中秋節宴上告知皇帝真相??? 楚王話音落下,廳中沉寂,久久沒有第二個聲音響起,大家面上的表情都極為相似,驚疑不定。 一片安靜中,李梓率先站起來,拱手洪聲道: “公主犯下欺君之罪,幸而有王爺撥亂反正,此乃大黎之福??!” “本王極為心痛不忍……奈何,唉?!?/br> 楚王嘆口氣,目光在廳中逡巡: “到時,還要勞眾位,多勸勸皇上?!?/br> 楚王盡力控制著語調和面容,不讓自己太過得意,可眼中锃亮的光和話里的亢奮根本掩飾不住。 郭肅和身旁的人對視了眼,直到現在都沒緩過神來。 但已有知機的站起來表忠心,滿臉喜氣洋洋,就差對楚王明明白白說一句“恭喜王爺扳倒東宮”了。 也是,這局勢,可不正應了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么,本以為派系大廈將傾,結果東宮此事一出…… 郭肅跟著同僚一同應允了楚王群臣宴之事,理智上已明白東宮這次恐在劫難逃,但那股子直覺卻隱隱叫囂著,恐怕不會這么順利。 要不要跟著楚王鬧一次群臣宴? 郭肅表面同意,心里覺得自己回家之后還是得好好想想。 ——卻不想,他連回家的機會都沒有。 等郭肅意識再度清醒,就看到自己身處陌生廂房,癱在梨花木椅上,沒個樣子。 而身邊連一個侍從都無,只有他孤身一人。 他一凜神,試圖站起身來,卻發現自己渾身提不起勁。 吱呀。 廂房門被推開,不等郭肅捋清前因后果,一位青衣女子走進來。 郭肅立刻喝道: “你是何人?膽敢對朝廷命官動手!” 他話喊得響亮,實則在仔細打量這個女子。 女子面容姣好,沉靜端莊,還算有些氣度。 但郭肅覺得她只是個受重用的侍婢,原因很簡單,畢竟敢做下這種事的,都是有點膽子的,總不能是個女子—— 等等,還真的可能是女子??! 郭肅的目光瞬間摻雜了幾絲驚恐。 他可算想起來了,在被捉到這里來之前,他剛從楚王別院悄然回來,別院里商討的,可不就是針對兩個女子的計劃么—— 東宮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那青衣侍婢便是飲冰。 飲冰淡淡道: “還請左侍郎先飲茶,殿下稍候便到?!?/br> 郭肅手動了動,挨上散著熱氣的茶水,手抖抖索索,心里直發涼。 原因無他。 東宮對自己的身份竟不做隱瞞,這是根本沒打算讓他活著出去呢,還是即使他到外頭叫囂著,東宮也不懼了呢? 青衣侍婢轉身離去,將廂房掩上。 郭肅這才深深吸了口氣,在死寂中,陷入沉沉的思索。 在郭肅被晾著的時候,封月閑正在另一間廂房內,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手中匕首。 房中除卻飲雪,另一人是大理寺右少卿朱丘。 大理寺在封宸逸的統率下,一向被封家掌控的死死的,卻單留了個朱丘未清理,不時為他們所用,遞些誤導楚王的消息,也算是另一個意義上的“封家人”。 今日,是封月閑第一次,對朱丘露出獠牙。 朱丘跪伏在地,眼也不敢抬,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封月閑的一角絳色裙衫。 分明是極嫵媚的顏色,在他眼中卻帶著血腥氣般,懾人之極。 天底下怎會有這般女子! “……朱大人,可曾想明白了?” 冷媚如煙的聲音從上頭飄下來,稱得上輕柔,卻讓朱丘狠狠打了個激靈。 “這……您們閻王打架,我……我只是個小鬼,求殿下放我一馬,您和楚王,我都得罪不起??!” “大人說笑了?!?/br> 封月閑聲音淡淡,裹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奇異感,如諦天音,飄渺冷漠,俯視眾生。 “若不是本宮將大人‘請’到此處,待后日群臣宴上,大人得罪起東宮來,想必是不遺余力的?!?/br> 朱丘額頭沁出豆大的冷汗: “下官不敢,不敢!還請殿下——” 眼見視野里闖入一樣東西,朱丘看了眼,口中的話戛然而止。 這次飄下的,是封月閑擦拭匕首的那張帕子。 潔白的冰綃帕子,浸漫了大片猩紅的血,觸目驚心。 離得如此近,擦著朱丘鼻間,輕盈盈落到地上。 他甚至聞得見那股獨屬于血液的氣息,直涌入他鼻腔,讓他呼吸一窒。 “朱大人也知曉,本宮出自將軍府,解決問題時,不同你們翰林出身的?!?/br> “可太子——不,是公主,公主是個惜才的,她勸本宮,說你們都是讀書人出身,自然明白道理?!?/br> 幾句話,聽得朱丘心里忽高忽低,晃蕩個不停,沒個著落,只冷汗越冒越多。 “若是朱大人執意裝傻充愣,今日……” 封月閑話至于此,停了停,朱丘心神緊繃,接著就聽見一聲利刃劃破虛空的風聲。 只聽著,仿佛都能看到雪亮的刀身,并刀尖那點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