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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布滿仇恨和陰毒,額頭的青筋不受控制地凸露跳動,有狂躁跡象。 封月閑絲毫不懼,甚至微抬下頜,眸如深潭,輕笑道: “皇弟好生休息,明日,還要辛勞呢?!?/br> 宋渠警覺起來,等到了第二日,總算明白封月閑在暗指什么了—— 席輕彥被押送至上京。 護衛欽差的統領一本奏本直送到養心殿案頭,席輕彥率閩兵搶奪賑災餉銀,引太子震怒。 席輕彥被徑直押入大理寺牢獄,聽候發落,根本不給席家人截下人的機會。 隨即,太子下令,命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三司會審此案,務必要查個水落石出,判個明明白白。 坊間消息沖天而起。 畢竟那閩兵加押送的西北精兵合在一起足有數千人,當時入城也是引起一番轟動的。 不少平頭百姓還以為這是邊疆回來的,或者入京來受褒獎的,哪曾想到其中的大半,都被送到大理寺收押。 等案情流傳出一絲半毫出來,更是不得了了,風聲如雪浪般滾過上京,朝著四方宣揚開來。 “席家竟連這銀子都敢搶,狗膽包天,看來平日沒少貪,席家應徹查,查他個狗貪官!” “聽聞這是朝廷第三次去賑災的了,前兩批的糧餉無影無蹤,莫非都是他——” “無法無天,實在無法無天了!” …… 朝中,中立的、太子一脈的以及封家一派的,不論是誰,都在落井下石,上折子要求嚴懲席輕彥,決不能姑息養jian。 不過短短一日功夫,朝上,民間,甚至宮中,各方都傳開了、鬧開了。 刀子懸在頭上是一回事,真掉下來又是另一回事。賢妃聽聞嫡親弟弟真被送入大理寺,太子命人三司會審后,再度在宜喜宮昏厥過去。 宋渠忙趕過去,看著床上昏迷不醒、日漸憔悴的母妃,又看了眼旁邊拿玉石砸著玩的頑劣小弟,他揮袖,往門外而去。 東宮。 封月閑在窗邊擺弄她那盤棋子,殘局已成,她卻無心與自己對弈。 只因太子今日被席輕彥“氣壞”了身子,不在養心殿,回來躲閑呢。 有這人在,好似就靜不下心。 而她目光頻頻停留處,宋翩躚手執一卷游記,看得興起。 封月閑便用黑玉棋子輕輕磕了磕,造出了些動靜。 總算引得那人抬眸。 她啟唇道:“打個賭?” “嗯?”宋翩躚書卷放下了些,露出如脂如玉的面容來。 封月閑聲如妙音: “我賭……三日內便可收網?!?/br> 宋翩躚一笑。 笑中有些無奈,又有些包容,甚至是縱容。 “怎么?”封月閑力持鎮定。 這場戲唱到現在,宋渠定要快刀斬亂麻,他吃了虧,不敢再給封月閑時間,否則封月閑必會一擊致命。 宋翩躚也覺得,三日,差不多了。 這是一次八成要輸的下注。 但小賭而已,無傷大雅。 封月閑在等宋翩躚答復。 宋翩躚再不說話,她的耳朵就要先一步燙起來了。 在她的注視下,宋翩躚茶色瞳中蓄著溫柔水光,笑意輕展。 她好似知曉結果,卻仍任由自己胡鬧。 “賭注是?” 第43章 公主的小嬌妻(11) 封月閑本就是臨時起意, 賭注是什么, 她還真未想好。 她指下無意識地把弄棋子, 指腹擦過棋子圓弧的側面, 目光落到宋翩躚光潔的額間。 封月閑想起曾落到自己額間的那抹金鈿來。 被宋翩躚化開的呵膠,掛著香露的盈盈桃花—— 她別開眼, 喉嗓略顯沙?。?/br> “便賭……” “嗯?” “便賭, 輸了的把內務府送來的新衣挨個試過,頭面也試了?!?/br> 封月閑找補道:“飲雪催我試夏裝, 我不耐煩,若是你輸了,正好替我?!?/br> 宋翩躚一怔, 繼而失笑。 封月閑對衣物首飾的確不如何看重,但底子在那, 即使不費心思,穿什么都是絕色風韻。 可飲雪性子再怎么跳, 也不敢催主子試新衣呀。 想來是封月閑自己也知這場下注不過兒戲玩鬧,便搭了個玩笑般的賭注, 兩廂合宜。 “好?!彼昔孳]應下,笑盈盈的。 封月閑正要再說什么, 被她拿來當由頭的飲雪來了,手里捧著個螺鈿牡丹方托盤,上頭置汝窯碟, 聲音清脆: “主子萬福?!?/br> “之前小廚房做了道蝴蝶面出來, 得了太子賞, 可是讓他們樂壞了。今兒又呈上來道點心,這是來討賞呢?!?/br> 東宮此前只有一位病弱的主子,做什么都往清淡養生上靠,封月閑來后一時也沒別過來。 封月閑吃了幾日后,好似食欲不振,吃得少些了。 宋翩躚察覺到后,便讓雪青去小廚房知會了聲,順道從記憶里翻出一個叫蝴蝶面的面點吃食,讓他們照著樣子做。 那蝴蝶面端上來,面皮兒薄薄,不知用什么菜蔬染的汁,蝶翅上有碧綠紋路,極為精巧。浮在冒著熱氣兒的湯中時,便如蝴蝶振翅,翩然于飛。 封月閑那日連用兩碗,半只蝴蝶也沒漏下,顯然是喜歡極了。 宋翩躚見她喜歡,做主賞了小廚房。想來小廚房估摸著主子的喜好,越發用心研制了,才有了今天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