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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瀾夜一笑,“深宮里的事,娘娘以后就能琢磨出來了,如今殿下登基,等過些時日就會立娘娘為皇太后。屆時臣一切都還要仰仗娘娘,娘娘以后若是發跡了,可千萬不能忘了臣?!?/br> 錦玉一怔,原來這就是他救她的目的么?他舍棄了貴妃卻單單選了她,大概也是看重了 她比貴妃要好控制,猜來猜去,總歸都是他棋盤里的一顆棋子。 太監不似朝堂上的大臣,說到底是皇帝的私人奴才,就算大上了天也還是皇帝的一句話。明目張膽的挾天子以令諸侯,他大概還沒有這樣的膽子,索性就要找個和皇帝貼心的人控制,原本這位子是順妃替代的,可生母畢竟是生母,血濃于水的情感是旁人再怎么做都替代不了的,所以衡量來衡量去,只有她這個半道兒上殺出來的皇后最好把捏。 這么一瞬間,錦玉覺得自己似乎全都想明白了,從高皇帝駕崩的那刻,一切就都算好了,從殉葬再到周貴妃的落馬,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她甚至懷疑連順妃的死都是他們一手促成的。 望著眼前的這張臉,似笑非笑地打量自己,盡管嘴上是笑著的,可眉眼里的算計,像墨汁一樣深不可測,錦玉突然寒栗起來。 他原本就是地獄的修羅,卻被她陰差陽錯的認成佛陀。 渾身戰栗了下,她站起來退后了兩步。無知的人其實最大膽,越是思量的多了,才越懂得害怕。 許是察覺到她的不適,阮瀾夜微微彎了唇,頷首道:“娘娘是聰明人,識時務者為俊杰的道理娘娘也該清楚,如今殿下依賴娘娘,正好是送上門來的機會,娘娘可要好好把握才是?!?/br> 屋內的燭火突然跳了下,燈臺上的燭油每隔三兩個時辰都要有人添。阮瀾夜提起曳撒,輕微拂了下,捏起銅鏡妝奩的銅剔子挑了挑燈芯,房內又恢復明亮。 他站在燈臺邊兒上,一張俊臉被暈的發黃,原本狠厲的氣息似乎也變得柔和溫暖起來。 阮瀾夜回頭打量她,見她一言不發站在那兒,知道她是了解了自己的意圖。她到底還是單純的,其實這番思量早在她進宮之前就已定下了,不管進宮做皇后的人是誰,都逃不過這樣的宿命。 也許還未踏進來,就已經身在其中了。 而她這番話,大概是她進宮之后明白的第一份算計。細想到底,阮瀾夜甚至有些同情她,十六七的年紀,花兒一樣,從懵懵懂懂的單純要染進這污泥里,未免有些可惜,她身上有她羨慕向往的純潔美好。宮里沉浮六年,縱然處在權利頂峰上,可似乎還是不得意,總歸覺得缺了點什么。 她終于軟下心來,溫旭道:“娘娘不必憂愁,更無須害怕,既然已經蹚進來了,就全當是為了自己。好死還不如賴活著呢,娘娘是蹈過義的人,定然比旁人更能體會活著有多么好。連鬼門關都挺過來了,其他的還算得了什么呢,這話娘娘不是還同臣說過的么?!?/br> 錦玉腦子里有些恍惚,總覺得有種被人又騙又哄的感覺,她自己也不知道這么做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删腿缤约赫f的那樣,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阮瀾夜上來牽她的膀子,她迷糊地竟連反抗都忘了,任由他牽她上塌,像個沒主見沒方向的孩子似的,躊躇間忽然聽他說了句:“再說了,還有臣呢!有臣幫襯著您,沒人敢欺負您,往后當了太后,娘娘就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想耍什么威風就耍什么威風,沒人敢阻撓!” 錦玉沒聽清楚他后面說的什么,腦子里只有一句:還有臣呢! 他的意思是,往后她就能依靠他,萬事都能指著他了么?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硬幣”投了一顆地雷,么么小天使~ 第13章 夜幕沉沉,大約庭院里有鳥在叫,一直嘰嘰喳喳飛到屋檐下。碧蓉打著呵欠從偏殿里出來,氣沖沖地拿著雞毛撣子驅趕,罵咧咧恨道:“作死的牲畜,一大早的,叫魂呢!” 說是一大早,其實才四更天,外頭雪停了,下了一夜,積雪有半指來深。天邊兒傳來鐘磬聲,是從奉天門那兒傳來的。碧蓉想起來了,今兒是新君登基大典,是司馬鈺黃袍加身的日子。 罩房里燭火微弱,透過紗窗聽見里間傳來聲音,錦玉沙啞喊了一聲碧蓉。 昨夜迷迷糊糊也不知幾更睡著的,她記得阮瀾夜伺候她上塌,說了一堆的大道理,但是她腦子里混沌,什么也想不起來,連他何時走的都不曉得。 碧蓉推門進來,伺候她起身,拿起架子上的對襟替她穿上,搭道:“主子昨兒睡得好么?” 錦玉翻了個白眼:“你還好意思問的,昨兒你明明知道進來的人是阮瀾夜,你倒好,一聲不吭把我往虎口里推,有你這樣伺候主子的么!” 碧蓉撇了撇嘴,低頭替她穿云龍紋雙膝襕馬面裙,一面系一面道:“主子,您別瞧我面子上嘰嘰喳喳的,其實我膽挺小,我一瞧見掌印就渾身不得勁,腿里直打顫?!?/br> 她起身拍了拍馬面裙,呲噠了句:“還有你怕的,我倒是頭一回聽見,還以為你大殺八方呢!趕明兒我朝廠臣引薦引薦,叫你上東廠謀差事?!?/br> 碧蓉呵呵干笑:“主子您就別打趣我了,哪有女人家上東廠的!往后我保證,一定跟您一條心?!?/br> “對了,昨晚阮掌印同您說什么啦?我晚間準備來伺候您的時候,正好看見掌印從房里出來,還吩咐我不要進去打攪,說您已經睡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