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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端有些嘈雜,郁安清的聲音很溫柔:“是這樣的,裴小姐,我父親昨晚突發腦溢血住院了,我們現在沒時間送小綿回去,而且我父親在病中也不放心她,總是在念著她的名字。我剛在手術室外等了一夜,抱歉還沒來得及提前跟你說。我們想讓小綿多待一周的時間,她學校那邊已經請過假了?!?/br> 裴松溪默了片刻,把電話掛斷了。 一種陌生的失控感開始蔓延。 原本說好,郁綿先回去一下,在清明假期結束之前就回來,這樣不會耽誤郁綿的課程學習,可是現在……這幾天郁綿一直沒有打電話給她,她這周可能都無法回來,幾種可能匯聚在一起,將她的理智切割成碎片。 是夜,終難成眠。 周末,早晨。 周清圓的電話打過來,語氣輕快活潑:“Hi,松溪,最近過的怎么樣?” 春風徐徐,細雨如織。 裴松溪站在窗邊遠眺,聲音是控制很好的平和:“還可以?!?/br> 周清圓輕輕笑了一下:“見面聊會天吧,你在哪,約個地方見面?” 裴松溪沒有拒絕她的邀約:“湖心公園見?!?/br> 她到的時候,周清圓已經撐著傘在公園里散步了。她是歡脫活潑的性格,童心未泯,正低下頭跟地上的一只青蛙大眼對小眼,如出一轍的鼓著臉頰,讓人懷疑她下一秒也要‘呱呱’叫上兩聲。 “Hi,松溪,我在這!” 周清圓站起身,剛好看見她:“這里有只青蛙,我多看了一會?!?/br> 裴松溪早就習慣了她的童心未泯,抿出一點淡淡笑意:“是明燃讓你約我的?!?/br> 周清圓毫不猶豫的點點頭:“對啊,不然誰來陪你聊天,這么大的雨,我應該在被窩里躺著,跟我的床相親相愛?!?/br> “那你也可以現在回去?!?/br> “哈哈,我才不要,明燃才給我付了定金,尾款要等之后再轉給我呢。來吧,我陪你聊兩千塊錢的天?!?/br> 別人談錢可能會有點俗氣,可是這話從她嘴里冒出來,一點也沒有違和感,反而很親切。 裴松溪甚至還笑了一下:“你還是這樣?!?/br> 周清圓也笑了:“是啊,我們兩有好多年沒見面了吧,說明你這些年過的很好。說一說,你最近遇到什么事了?!?/br> 裴松溪的笑意淡了一些:“之前我父親撿回來一個小孩,這些年來,她在我身邊長大。前不久,我找到她的家人了,沒有告訴她,我想再等等,等到她高考之后的暑假,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跟她說。但是她家人現在找過來了,她回家了?!?/br> 她的語氣清淡而克制,短短幾句話,就把這件事說完了。 周清圓偏過頭聽著:“事實之外呢,你情緒的矛盾點在哪里?” 她們在湖心小道上散步,雨珠落到湖面、大樹和傘尖上,噼里啪啦,與外界喧囂隔絕開來。 裴松溪目光微凝,語氣里罕見的有些迷茫:“我不知道我做的對不對?!?/br> “嗯?” “在這件事上,我想保護她,但我似乎過于猶豫了,我擔心我的一句話、一個決定會傷害到她,可是現在看來我的猶豫才是錯的。就像當時我母親抑郁晚期,是我一時起念,答應陪著她出去走走,她才會……” “松溪,”周清圓打斷她,“不要再提以前的事了。我們之前聊過很多次,你不要總把別人的選擇歸咎到你自己身上,事情未曾按照預期發展,并不一定是你做錯了。你過于緊張了?!?/br> 裴松溪愣了一下:“是嗎?!?/br> 周清圓點點頭:“你別想太多。你一直有很強的過度歸因的傾向,把外界的、別人的選擇歸咎成自己的過失,這會給你造成很大的心理壓力?!?/br> 裴松溪搖頭:“我還好,沒有你說的這么嚴重?!?/br> “你最近是不是休息的不太好,看起來很疲憊?!?/br> 裴松溪說是:“失眠幾天了?!?/br> “如果這種情況很嚴重,我建議你先吃一段時間的褪黑素,如果你夜里失眠,白天的精神狀態也會很壞,這是一個惡性循環。你先調整好作息?!?/br> 裴松溪輕輕笑了笑:“褪黑素么……好多年沒有碰過了?!?/br> 以前她答應郁綿的,輕易不會去碰這些東西。 “平時很少失眠嗎?” “嗯,很少。偶爾有一次兩次,熬一熬就過去了??墒沁@幾天……你不知道,家里靜悄悄的,有時候我屏住呼吸,就能清楚的感覺到樓上樓下都只有我一個人,空空落落。夜也變得漫長?!?/br> 她失眠的時候會想。 沒有綿綿的話,這些年要如何度過……可是這么一種假設,她甚至都無法想象,她想不出來。 聽不到輕快活潑的腳步聲,聞不到那陣青草混雜的清新奶香,冰箱里的橙子放到發皺也沒人再碰。 哪怕陽光照進來,家里也是空的。 她的心底好像也少了點什么。 空落落的。 第65章 65 從湖心公園回去的路上, 雨漸漸小了。 裴松溪把車停在路邊。 玻璃窗降下來,濕漉而清新的雨水味道涌進來,多了一點春天的鮮活氣息。 魏意的電話在這時打進來:“裴總, 您要我查的內容,都查清楚了?!?/br> 裴松溪看著擋風玻璃上滾落的水珠,輕聲說:“知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