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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林茂笑著給他斟了一杯茶:“安舟兄客氣了。之前把郁綿帶回去,只是我父親心善,不忍心看個小孩在高速上餓死,只當隨手之勞而已?,F在你們找回了孩子,帶她回去也是應該的, 不知道你具體有什么安排?” 裴松溪神色冷冷的,沒有拆穿他的謊言。 一方面如裴林茂料想的,她不能指摘裴天成,他畢竟是她父親,而且,雖然現在裴林茂的說辭與事實并不一致, 可她沒有實際證據;另一方面, 她還摸不透郁安舟和郁安清的情況, 在無法做出判斷之前,她保持緘默。 郁安舟擺擺手:“我沒有什么安排,我想聽一下小綿的意見?!?/br> 三道目光齊刷刷落到了角落里的少女身上,郁綿輕輕點了點頭,唇角扯出一點笑意:“爺爺奶奶在等著我,我該回去的?!?/br> 她答應了。 她竟然答應了。 裴松溪看著她。 平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此刻眉心皺成緊緊的一團,似乎有些不太相信的叫她名字:“綿綿?” 裴林茂輕輕拍了下她肩膀:“好了松溪。我知道郁綿從小在你身邊長大,你們感情很深,你不舍她走也很正常。但是她總要回她的家去的?!?/br> 裴松溪沉默著不說話。 郁安舟顯然也沒想到郁綿會這么直接的點頭……之前聽說她跟裴大小姐關系很親近,但是現在看來,似乎并不是這樣的。 郁安清笑了笑,主動緩和僵硬的氣氛:“小綿和裴小姐一起生活了很多年,我們也沒有立刻讓孩子回家的意思,再說了,她學籍也還在這邊。只是家里老人想孩子了,不管如何,先回去一趟好了,之后的事情慢慢商量?!?/br> 郁安舟是行動派,立刻拍板:“今天就回去吧,剛好是清明假期,也不耽誤上課?!?/br> 裴松溪全程冷著臉。 從包廂里出來,郁綿一個人走在最前面,她想上去跟她說話,卻被郁安清從后叫?。骸芭嵝〗??!?/br> 裴松溪緩下步子,拉開距離:“郁女士?!?/br> 郁安清朝她笑了笑:“我看得出來你有疑惑,但請你相信我,不管別人是怎么想的,我只是單純的想要郁綿先回去。因為我父母很想念她?!?/br> 裴松溪抿了下唇,沒有回應。 回到家,郁安舟和郁安清在樓下等待,裴松溪沒有陪他們說話的意思,上樓去了。 郁綿在房間收拾衣服和書本,今天她從方老師家里出來,就遇到了等待她的車,是那天見過的,扎著小辮子的青年,郁安清的司機。 她沒有猶豫,但是她不知道裴松溪也會去。 “篤篤?!?/br> 敲門聲響起時,郁綿動作頓了一下,很快又調整過來,過去開門。 裴松溪的手還抬在半空,看見她才慢慢把手放下來:“綿綿,我有話要跟你說?!?/br> 郁綿點點頭:“我聽著?!?/br> 裴松溪梳理了一下思路,以盡可能平靜的語氣說:“第一,你家里的事情我前不久已經知道,但我沒有想好怎么告訴你,我很猶豫;第二,我大哥說你是被撿回來的,可是我猜測,他和我父親早就知道你是誰家的小孩;第三,你的小叔叔和小姑姑未必能信任,在利益面前,親情只能讓步?!?/br> 說出來的,都是事實,不摻雜任何主觀情緒;未曾開口的,是我不放心你。 郁綿聽她說完了,認真的點了點頭,目光中有些擔憂,卻很平靜的說:“我知道的?!?/br> 未完的話,裴松溪忽然說不出口。 她發現……她好像不能容忍別人把綿綿從她身邊奪走了。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她自己都愣了一下。這樣是錯的,她要尊重她的自由和選擇。 只要綿綿想回家,那她就會讓她走。 走廊盡頭傳來一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 裴松溪有很多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她慢慢蹙起了眉頭。 郁綿對她笑了一下:“不要緊的。你放心?!?/br> 她怎么放心…… 裴松溪愣住了,有很多叮囑未能說出口,可來人已經走近了,聲音溫和儒雅:“小綿,準備好了嗎?” 郁綿應了一聲:“馬上就好?!?/br> 郁安舟走過來,朝裴松溪笑了笑:“抱歉,航班時間很近了,有點來不及了?!?/br> 郁綿已經背著包出來:“可以出發了?!?/br> 她真的選擇跟他們走了。 還是心甘情愿的。 事情來得猝不及防,留給她們的時間太短了,裴松溪甚至來不及跟她多說話。 她靜靜看著郁綿坐上那輛黑色凱迪拉克,郁安舟和郁安清禮貌的跟他們揮手告別,約定好電話再聯系的時候,她始終保持沉默。 連裴林茂都過去跟郁綿說了幾句話,可她沒有。 直到汽車發動,駛出一段距離,卻又突然停了下來。 車窗慢慢下降,一直沉默不言的少女往外看,撞上她淡然深沉的目光,眼眸微微彎了一下,不知從哪里摸出來一只橙子,隔著車窗遞給了她。 少女清澈干凈的瞳光里倒映出她的樣子,眼尾微微彎了一下,似乎是在示意她安心。 裴松溪愣了一下,下意識接住飽滿圓潤的清香果實,還來不及說話,車窗就已經搖上,隔絕了她的視線。 很快,汽車消失在長街盡頭。 裴林茂唇角勾起,笑的輕快而暢意:“松溪,我先回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