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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處地上落葉被雨水打濕,梧桐葉尖上還掛著幾滴水珠,往遠處看,重重山巒之中縈繞著茫茫霧氣,透著一種與世隔絕的冷清淡遠。 裴松溪邁過欄桿,往外走,穿著僧袍的僧人朗聲說:“裴施主請放心,您母親在這里,會找回心靈的寧靜?!?/br> “多謝。以后我不會再來,勞煩您多看顧?!?/br> 裴松溪垂下眼眸,淡淡笑了笑,她一向不信神佛,可奈何母親信,一晃她過世已經十幾年,她也便隨她一起信了。 今天是母親祭日。 以前在家的時候,她把母親的遺像放在小佛堂里,今天回去跟裴天成吵了一架,她才臨時決定換個地方。 空氣中飄蕩著雨后獨有的清新味道,她踩著落葉下山,步履從容,只是在經過一樹紅楓時腳步一頓,指尖從葉尖上拂過,心想:或許綿綿會喜歡。 她站在山道上往下看,往昔的冷淡心緒不復,塵世中好像有一處地方,多了她一點牽掛。 裴松溪微抿了抿唇角,繼續往下走。 山道上,魏意正氣喘吁吁的跑上來:“裴總!司機沒有接到郁小姐?!?/br> 裴松溪眉眼一沉:“說清楚?!?/br> 魏意站住了,不住的喘氣,看著她冷沉的神色,下意識的緊繃起來:“裴總,是這樣的……” 這段時間,因為不放心,都是裴松溪接的郁綿。今天如果不是臨時要過來這邊,如果不是因為這場大雨,她原本是來得及趕回去的。 魏意剛爬上山交代事情,又下山去打電話給秦老師,叫她跟郁綿說一聲。 雨大路滑,山上又沒信號,魏意跑了好多地方才找到一點信號,可時間還是耽誤了。 司機有事在外,臨時接到電話,趕過去要半個小時。魏意又打電話給秦老師,讓她叫郁綿在辦公室等司機來接。 可是沒想到,最后一節是體育課,秦老師壓根沒找到郁綿人影,家里司機也接了個空。 可這么小的孩子,她能去哪呢? …… 郁綿聽見窗邊傳來汽車輪胎摩擦的聲音,踮起腳往外一看,很驚喜的沖下去:“裴姨!” 樓下,來人剛剛開門進屋,一向冷清的眉眼,鬢發微濕,平湖般的眼眸里像浸了寒霜,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郁綿停下往她跑的步子,眼睛眨了眨:“……裴姨?!?/br> “自己回來的?” “是的?!?/br> “怎么回來的?” “坐公交?!?/br> 裴松溪輕舒一口氣,轉身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 她已經很多年沒有感受過這么濃郁強烈的情緒,當魏意在山道上說她不見了,司機沒有接到綿綿……她竟然那么失措,焦灼難安席卷而來,情緒讓她覺得陌生。 郁綿站在原地,怔怔的不敢上前。 眼前人冷清如月,偶爾流瀉出的淡漠溫柔讓她下意識的依賴她,卻又不敢太親近她。 “裴姨……” “不用你接我。我自己可以的。那次車壞了,你帶我坐過一次公交車……我都記得?!?/br> 裴松溪轉身看著她,她不是跟她置氣,只是心緒起伏難定。她這么小,根本不知道人世間有多少險惡。 郁綿說著說著,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我不想給你添麻煩?!?/br> “他們說我這叫拖油瓶?!?/br> “裴姨……” 裴松溪怔住,一股近乎心疼的陌生情緒席卷她的心臟。 半晌,她才對她招招手,清冷的嗓音里有微微的?。骸熬d綿,過來?!?/br> 郁綿點點頭,聽話的走過去:“……裴姨?!?/br> 裴松溪蹲下來跟她說話,看到小姑娘忐忑難安的神情:“你很怕我不要你了,是嗎?” 郁綿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只是遲疑著說:“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裴松溪點了點她額頭:“我是不是跟你說過。這是我們的家,你是我的家人?!?/br> 郁綿吸了吸鼻子:“嗯!” “我從來不覺得你是負累。相反的,我來接你,是因為我不出門的時候,留在家里也會不開心。但是看見綿綿,我會開心?!?/br> 郁綿怔怔的看著她,眼睛睜的圓圓的:“真的嗎!” 裴松溪唇角微彎:“當然?!?/br> 郁綿小聲:“真的嗎?“ 她這么小心翼翼的求問,像是為了某種明證。 裴松溪語氣平和篤定:“當然?!?/br> 郁綿撲過去,一把抱住她脖子:“我知道啦!” 裴松溪摸了摸她頭發:“今天是我不好,抱歉……我臨時有事,在外面趕不回來,手機沒有信號。你們秦老師說沒找到你,司機也沒接到你。以后不能再自己亂跑了,綿綿?!?/br> 郁綿靠在她肩上:“嗯!以后我哪里都不去,就在原地等你?!?/br> 裴松溪笑了笑,把她抱到椅子上:“飯菜都冷了,我用微波爐熱一下,你等等?!?/br> “好哦?!?/br> 郁綿坐在椅子上,雙手放在膝蓋上,坐姿格外的端正。 吃過晚飯,郁綿的作業寫完了,一個人在房間里待不住,又過去裴松溪的房間,敲了敲門。 裴松溪剛掛掉魏意的電話,就看見某個不安分的小家伙又溜進房間。 她的長發落在肩頭,平湖般的眼睛里蓄著笑意:“怎么了,綿綿?” 郁綿爬上凳子,坐在她旁邊:“裴姨,以后你讓司機來接我就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