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凌志開始發動，如一尾游魚，很快消失在視線之中。

    那個悄悄跟著她，扯著她衣袖，捂著嘴偷笑的小姑娘，也從此消失。

    她沒有辦法始終陪著她。

    哪怕能給她豐裕的物質環境，但她不是一個內心溫暖、情緒健康的成年人。她不適合陪在她身邊，不能看著她長大。

    相遇的瞬間，也即是分別。

    ……

    半個月后。

    裴天成到家，他剛談成一筆大生意，心情很舒暢，給兒子打了個電話：“林茂，今晚回來吃飯，把小遠也帶回來?！?/br>
    裴林茂先是忙著給岳母找國內國外的專家，幾天搶救還是沒救回來，這幾天剛把喪事辦完，到家時天都黑了，神色疲倦：“爸。你們吃，我上去休息了?！?/br>
    丁玫還在娘家沒回來，一時間家里有些冷清，裴之遠邁著小短腿爬上桌子：“爺爺，姑姑?！?/br>
    裴天成笑著一把抱過他：“怎么啦？把我們小遠給累壞了嗎？”

    裴之遠苦著小臉，點了點頭：“mama一直在哭，小遠看著她哭，也忍不住一直哭?！?/br>
    “好啦好啦，不哭了。爺爺出國給你買禮物了，放你房間了，等會回去看看好不好？”

    “哇！好！謝謝爺爺！”

    裴之遠沒那么沮喪了，從他身上爬下來，忽然問：“咦，郁綿呢？”

    裴天成眉心一蹙，目光隱隱透著厲色，問裴松溪：“怎么不叫孩子下來吃飯？”

    裴松溪放下筷子，神色淡漠：“送走了?！?/br>
    “??？！”裴之遠先大叫了一聲：“姑姑！她都沒有爸爸mama了，你把她送去哪里了??？”

    裴天成怒火漸燃：“張阿姨，抱之遠上去?！?/br>
    裴之遠可憐巴巴的看著裴松溪：“姑姑……”

    裴松溪摸了摸他的小rou手：“聽話，上去吧?！?/br>
    等客廳里只剩下父女兩人，裴天成再不忍耐，一手拍桌：“裴松溪！反了你了！怎么了，我出國了，你就在家里搞小動作？那個孩子到底哪里招你惹你了，你就這么看她不順眼？”

    裴松溪垂下眼眸：“我不喜歡小孩。嫌吵。就像mama以前一樣?！?/br>
    “你……”

    裴天成忽然噤聲，像是觸及到某個不能談論的話題，他在客廳里來回踱了幾圈，情緒才勉強平穩下來：“好好的提你mama做什么……算了。我知道你怕吵，可是她這么小的孩子，你把她扔出去，不是讓她死嗎？”

    裴松溪拿著熱毛巾，慢條斯理的擦手：“讓魏意找了一對夫妻收養了?！?/br>
    裴天成神色稍緩：“這樣……也行。晚點我讓許忠過去，幫你們辦好收養手續?！?/br>
    女兒性子冷清，不喜外人。他一向是知道的。把孩子送走也好……不就是戶普通人家，找幾個人一直盯著就好了，不管怎么樣，始終在他眼皮子底下，也蹦跶不出什么花樣來。

    他再與她爭論下去，倒因為一個外人壞了家里的安寧。

    裴松溪依舊是一副冷淡的姿態，站起來離開客廳，對世事都不在意的樣子：“嗯。知道了?！?/br>
    秋雨漸寒。

    她如常處理完工作事務，看了半本史書，才在床上躺上，就這么伴隨著淅淅瀝瀝的秋雨聲入睡。

    卻又總是在夜半時分醒來。

    恍惚中總覺得有個小東西溜進她的房間，端了一杯熱牛奶，非要讓喝一口。因為……因為甜的東西要跟喜歡的人分享呀……

    窗外一個炸雷。

    裴松溪瞬間驚醒，睡前點的diptyque蠟燭還在燃燒著，小小的橘色光芒在黑暗中跳動著，有一點淡淡的奶香味，大概這就是夢里牛奶的味道。

    她趿著拖鞋走到窗邊，看了看時間。

    凌晨三點半。

    最近似乎總是在這個時間醒來，哪怕睡前已經吃了安眠藥，也依舊于事無補。

    她輕輕揉了揉額角，下定決心，想給魏意發短信，最后又刪掉。

    明天……她自己去看看好了。

    第10章 10

    初秋天空，湛藍干凈。

    花園里金桂初開，芳香馥郁的金色小花朵從墨綠色的樹葉間隙鉆了出來，空氣中浮動著清甜的香味。

    房間的門開了，女主人牽著兩個小孩出來，溫聲細語的說話微笑：“東東，你在這里和meimei玩，mama去做早飯。乖，就在院子里，不要上馬路?！?/br>
    小男孩戴了一副黑框的眼睛，安靜內向：“好的，mama?！?/br>
    咔嚓一聲，門關上了。

    他慢慢轉過頭，朝女孩笑了笑：“來吧meimei，我帶你玩?！?/br>
    小姑娘卻慢慢往后退了一步，有些緊張的戒備。

    男孩突然發難，一把將她推倒：“誰讓你到我家來！”

    他推倒她，還嫌不夠，蹲下來抓起一把石子就往她身上砸：“這是我家！你憑什么來！你難道想搶走我的爸爸mama！”

    他每天都在努力學習，想成為他們的驕傲，想得到父母所有的愛——可她又憑什么，憑什么一來就搶走他的父母？

    郁綿用手擋住臉，緊緊咬著嘴唇。

    “你說啊，你說不說，你說一句你錯了，你是個沒人要的小雜種，以后我就不打你了？”

    女孩小臉繃的緊緊的，下巴抬起來，神情倔強，沉默不語。

    “東東！寶貝，蛋糕好了，快過來跟meimei一起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