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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綿仰起頭看她,嗓音清澈稚嫩:“綿綿知道的?!?/br> 新的房間大而空曠,她站在門口,有點害怕,可又無人可說,只能鼓起勇氣踏進去。 每走一步,都要對自己說一句:綿綿不是膽小鬼。 張阿姨看出小孩的膽怯,也在心底輕輕嘆了口氣,可她事情多,也顧不上她:“你在房間玩,我要去忙了。大小姐不喜歡傭人上三樓,你自己洗澡睡覺可以嗎?” 郁綿安靜的點了點頭。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洗澡。 可是……可是這里不是她的家,也沒有她的親人,他們好像都不太喜歡她。 張阿姨看她這么乖,也多了點憐惜,摸了摸她的頭發,又叮囑了幾句,就離開了。 郁綿爬上床,把她揉亂的頭發理好,將書包里的東西倒出來,里面放著兩本嶄新的童話書、藍色文具盒、電話手表、水杯,還有一盒橙子味的水果糖。 警察叔叔說,這是在車禍現場找到的書包,應該是她的。 郁綿盤著腿,小腳丫在被子上蹬了蹬,把童話書翻開,里面很新,只有扉頁上寫著一行字‘寶貝女兒,生日快樂!’ 那是大人的字,字跡清雋優美。 是爸爸呢,還是mama呢? 可是她想不起他們什么樣子了……她對他們唯一的印象,是一只粗糙的大手,牽著她走了好久很久。 她把書放回書包里,剝了一顆橙子糖,清新甘甜的味道在口腔內綻開。 她關了燈,掀開小被子躺下,很快就睡著了。 …… 郁綿在裴家留了下來。 她人小小的一只,很少說話,坐在飯桌上也只吃一點點,存在感弱極了。 可裴松溪卻總能注意到她。 因為她一直坐在她身邊,可能是因為張阿姨第一次加的椅子在她旁邊,或者……或者更像是她本能的更靠近她,而不是別人。 周如云也見過這個小孩。 她一向溫和慈愛,是喜歡郁綿的,可她常年身體不好,怕自己身上的病氣染上小孩身上,也不敢跟她過于親近。她既勸不動兒子,也只能叮囑裴天成:“你既然把孩子帶回家養,就要多點責任心?!?/br> 裴天成看著財經雜志,有點心不在焉的敷衍:“張阿姨在照顧她?!?/br> 這個話題就此跳過。 事實上,張阿姨是裴家的老人了,在家里忙上忙下,比管家還要忙上幾分,實在沒多少時間來照看郁綿。 丁玫也笑著說:“奶奶,之遠不也是放養著長大的嗎,您也別太擔心?!?/br> 這么幾天過去,她還是在懷疑,這小丫頭是丈夫的私生女,心里覺得她可憐,只要長輩對這個小孩關心一點,她對她的態度就好不起來。 老人長長嘆了口氣,擺了擺手,上樓了。 郁綿在樓梯口,聽著他們的對話,又聽到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立刻跑回自己的房間,將門輕輕的關上了。 她靠著房門,默默垂下了眼眸。 房間里空空蕩蕩,只有一張大床。 微風習習,窗簾搖動,光影搖曳。 她該去哪里呢。 從這里走出去,找到警察叔叔,說自己走丟了,這樣可以嗎? 郁綿坐在床邊,認真的想了很久,沒有想到答案。 八月的天空陰晴不定,窗外忽然傳來轟隆一聲,一個炸雷炸的她一驚,她撲到窗邊,天際雷云滾滾,一片陰沉,她潛意識的感覺到很深的恐懼,輕輕的抖了抖。 空蕩的房間里也變得陰沉,似乎每一處都藏著怪物。 雷聲轟隆不斷,她很害怕,不敢一個人待在房間里。 她連鞋子都顧不上穿,就踉蹌著跑出去,樓下客廳里還有人聲,可她不想下去。 三樓走廊只開了一盞吊燈,光芒暗沉,走廊盡頭窗戶開著,隱約可見遠處天空劃過銀色閃電,她立刻捂住耳朵,幾秒后又聽見一陣巨響。 小孩踮起腳尖,敲了敲門。 裴松溪在房間里看書,在雷電聲中似乎聽見有人敲門。 她將書放下,拿鎮紙壓住書頁,才走過去,開了門,就對上一雙干凈澄澈的眼眸,一動不動的看著她。 是那個小孩。 她仰著頭,沒穿鞋子,有點茫然無措的踩著腳,褲子似乎也長了一些,拖在地上,眼睛里是驚慌不定的恐懼。 裴松溪凝視她片刻,淡聲說:“進來吧?!?/br> 郁綿有幾秒沒反應過來,等她想跟說句謝謝,那個人已經轉過身,先進了房間。 她也悄悄走進去,踮起腳,把門關上。 裴松溪坐在窗邊看書。 屋里只開著一盞小臺燈,光芒素凈,她整個人被籠在淡淡的光暈下,比平時更顯冷清,讓人不敢靠近。 她讓她進來,卻不說一句話。 郁綿有點怕她,可這個家里,她卻本能的只信賴她。 哪怕她看起來對什么都不關心,也要求送她走。 她站在門口,也不敢動,不敢往里面走,不敢坐下,也不敢說話。 就連呼吸,也是小心翼翼的。 裴松溪把一個章節看完,發現她還赤著腳,站在門邊。 她站起來,拿了羊絨毛毯,對她招招手:“過來?!?/br> 郁綿微微仰起頭,看著她,緊張局促。 她把小毛毯遞給她,又指了指床邊的拖鞋,惜字如金:“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