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子時，赫連云臺經過門外時見顧知安還守在床邊，忍不住停下來，“小王爺，要不你先休息，說不定林公子一早就醒了?！?/br>
    顧知安一怔，看了眼赫連云臺，“你們把事情安排妥當，我守著他，醒了再睡也一樣?！?/br>
    這下赫連云臺也不好再說什么，只能點頭，專心去安排回城的事情。既然顧知安無暇安排這些事，他只能替顧知安排憂解難了。

    眾人漸漸睡下，只有林昭的屋子還亮著燈。

    顧知安坐在床邊，一手撐著頭，另一手握著林昭，看著他睡得平靜的模樣，前所未有的安心。

    只是曲繡的事情怕是能惹得林昭好一陣內疚。

    此事由上一輩的恩怨引起，又讓曲繡給挖出來，如今南詔平安無恙，和從前一樣還是過著與中原隔絕的日子，趙逍無事，曲幽依舊還是那個圣女，只是犧牲了一個看似不該在這件事里有什么作用的曲繡。

    正想著曲繡的事情要怎么和林昭說，手心有東西劃了一下，顧知安一凜，直勾勾盯著林昭。

    “……顧知安?！?/br>
    “林昭！”

    林昭睜開眼，偏過頭盯著顧知安，眼睛也不眨一下，就盯著顧知安。顧知安卻笑了，拉著林昭的手，把臉埋在林昭手心。

    太累了。

    “上來躺會？”林昭動了動往里面挪了點位置，“辛苦你了?！?/br>
    半晌顧知安才抬起頭，眼眶有些潤，林昭看得愣住，還不等他有反應，顧知安已經竄到被子里躺著。

    林昭無奈一笑，側過身，“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幼稚又脆弱，不過是暫時忘了一陣，怎么不信我能想起來？忘了，也還能重新再來過，總是有機會的，犯不著——”

    “睡覺?！?/br>
    聞言林昭怔住，抬手輕輕碰了一下顧知安的側臉，“你好像瘦了一點，不過這樣看著倒是比從前成熟許多?！?/br>
    顧知安睜開眼，一把扼住林昭的手腕，“你就比我早出生兩年，別總拿這個來說事，你不累？”

    “還好，這段時間我應該很閑?！?/br>
    “的確是很閑，要不是看你大病初愈，讓你累一點就不會鬧了?！鳖欀菜闪耸?，露出一個笑，“不鬧你了，趕緊睡，明天中午該回去了?！?/br>
    “回去了？”

    他還未曾和曲幽見上一面，甚至這回來南詔，他也只是前兩日在書信往來的時候給顧知安出了主意，別的事，怕是一件都沒做。

    就這么離開，心里竟是五味雜陳不知該說什么好。

    見顧知安閉上眼，心中嘆了一聲，也合上眼——算了，等明早醒來再說，這里去圣教也不過來回一個時辰，總能見一面。

    顧知安醒來時，身邊的位置還是熱的，林昭才起不久。本想翻身接著睡，忽然想到什么一個翻身坐起來，不等他穿上衣服，門口傳來聲響，顧知安聞聲看去，見林昭一身青衫玉帶，又是渭城里那個位高權重的太傅。

    “醒了？赫連他們已經收拾妥當，等一會兒就能出發?！绷终衙嫔仙裆?，看不出任何異常。

    心里涌起一股不安，伸手掀開被子下地，“知道了？”

    林昭擺放玩快的東西一頓，很快恢復，將東西都放好才抬眼看向站在他面前的顧知安，“臨走前，想去見她一面，然后再去阿繡墳前一趟，你——這一走，應該是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見?！?/br>
    顧知安上前一步，伸手握住林昭的手，“我和你一起?！?/br>
    “往后這條命，又得更珍惜些了?！绷终咽?，“不知不覺背著一條命，不能輕易有輕生的念頭?！?/br>
    “你還欠我一條?！?/br>
    “是，所以小王爺快些用膳，咱們也好節省些時間?！绷终褵o奈，可有心里暖流劃過——能在這個時候還有心思逗他開心的，世上也只有顧知安一人。

    垂下眼，林昭盯著顧知安握住自己的手，心念一動反握住，“顧知安，這么兇險的計劃，下不為例?！?/br>
    陳禹不是蠢材，能讓顧知安鉆了空子是太過心急，而且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已經是最后一搏，可惜陳禹輸了。

    他并未小瞧顧知安，卻低估了顧知安在這件事情的安排，不是一時起意，而是早有蓄謀。

    “放心，我也欠著你一條命?！鳖欀惨恍?，往外看了眼，正巧看到林間一只喜鵲從枝頭飛過。

    喜鵲？

    笑看著林昭，見他坐下也跟著坐下端著碗，“回去后，和我回一趟洛陽，然后再和小皇帝好好清算一番，怎么就舍得對你下手，你于情于理待他可都不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