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月問青山_分節閱讀_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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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秋令不擅與人交流,花了點時間打聽青霜劍的下落,而后一路朝著東邊去。 四五月,晝夜交替進入初夏的時節,一路東行四五天都沒有發現唐昀的身影,白秋令放慢了趕路的步伐,此時歇在路邊茶棚喝茶乘涼。來往的馬車牛車在地上碾出一道又一道痕跡,揚起塵土向四周散開,他抬手掩了掩,剛放下手中的杯子轉頭便眼見那萬分熟悉,而又避之不及的身影朝自己走過來。 唐昀早幾天確實沒有繼續追白秋令,否則以他的輕功,讓白秋令先跑三天他也能追上。程青懷半路把人請回去處理了一點閣子里的事務,耽誤了三天才抽開身,從憑樓閣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讓各地匯報白秋令的行蹤。 憑樓閣的產業遍布大江南北,線報更是周全,想要掌握一個人的行蹤并不難,天涯海角除了消失的人和唐昀不想找的人,幾乎都能找到。白秋令像是已經被唐昀的“死纏爛打”激出了條件反射,見到人只想離他遠一點。 自從大半個月出了之前橫君一事,臨海山莊就一直在派人sao擾他——他也想停下來問唐昀個一二,但這一停下來又要被他纏上,權衡之下他還是決定不問緣由走就是了。 唐昀這個人看似極沒耐心,但在追逐白秋令的這件事上可謂是樂此不疲,孜孜不倦。 程青懷知道他對好看的事物總是執著的,恰好白秋令又是個武功高強的俊美劍客,簡直就像是自己跳進蒸鍋蒸了個白里透紅的擺放在了唐昀面前讓他趁熱吃??煽∶绖碗m然俊美,到底是個劍客,弄不好是要被—— 被“暗算”的。 白秋令只顧著在人群中穿梭躲開唐昀不停追逐的視線,夜色中匆忙轉進身邊的巷口,一頭撞上了一個驚慌失措的青色身影。雖然反應過來看到那紛飛的白色粉末之后及時掩住了口鼻,但他還是吸入了一些進口鼻,眼前開始出現了那少年的重影,晃得他頭腦發昏。 少年感覺自己闖了禍,一邊驚恐地道歉一邊扭頭看著追上來的幾個人,沒再解釋拔腿便跑了。白秋令一時不知道自己是中了毒,還是僅僅是迷藥。清羽出鞘而立,他反手一劍橫掃,誤打誤撞幫逃跑的青年攔住了身后的人。 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他隱隱聽到“同伙”兩個字,而后一覺便“睡”到了次日。 * 醒來的時候白秋令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在床上,頭還痛著。他睜開眼掃了一眼四周,看到清羽靜靜躺在桌上,桌邊凳子上坐了一個衣著華麗頭飾復雜的女人。 女人名喚云蓉,是憑樓閣眾多歡場里年紀最小的老鴇,后來被程青懷提攜做了歡場總管。她少時家貧,當初是自己把自己賣給了憑樓閣做清倌,彈得一手好琴,能說會道進退有度,為人處事很是圓滑,很快就被當時收她的歡場重用。 憑樓閣的歡場有個極雅的名字,鎖月。唐婉當初立下了規矩,不能買賣姑娘和清倌,凡是買了人的都得交待性命,多年以來還算是風平浪靜。云蓉一直小心地管著,生怕出了點兒什么紕漏,這么些年也沒生過什么是非。 昨晚上跑出去那少年確實是個意外。 少年逃荒而來,迫不得已買了身,有客人點了他,答應得好好的,臨到門口了嚇得扭頭就跑。巧的是那幾個攆著他出去的打手也都是新來的,規矩是知道,但行事魯莽有點兒不聽招呼,沒等云蓉吩咐,二話不說就要把人抓回去。 少年懷著“破釜沉舟”的決心一定要離開歡場,不知從哪里盜來迷藥,準備逃命的時候用,不料全用在了白秋令身上。 而白秋令誤打誤撞著了道,正好給唐昀瞧了個一清二楚。 起初他見白秋令在人群中轉來轉去將整條街道都繞了兩圈,覺得這人甚是有趣,一把扇子在胸前悠閑的扇著,看那人無論怎么竄都在自己的視線里,便不疾不徐地跟在他身后。許是慌不擇路,又或者是天黑了實在是看不真切——也或者少不經事的俊美劍客并不知道他鉆進的是個什么地方,他眼看著白秋令朝那巷子拐了進去,緊接著就有個少年臉色蒼白從里面跑了出來。待他收了扇子信步跟過去走到巷子口,正好歡場里那幾個人從后門沖了出來,手里拿著麻繩就要將躺在地上的人捆起來。 他本想阻攔的,可隨后腦海里就又浮現出了那人間絕色的臉立刻便改了主意,折扇在手心輕敲著笑盈盈地朝那幾人走過去亮明了身份。 唐昀手臂上掛了個五花大綁昏迷不醒的白秋令踢開云蓉虛掩的房門時,她正在屋里品著茶,手中精致的茶罐裝著些許上好的明前龍井,生生被突然出現的唐昀嚇得灑了一地,一顆茶葉都沒給她留。 而她不僅不能冒火,還得給唐昀賠不是。如此講究排面的自家老板居然都走到屋跟前了她還沒跪地相迎,這要是唐昀心情不好,那說不定是要出大事的。 好在手臂上掛了個生人的唐昀看上去心情還不錯,三兩句話交代下來,看那樣子還戲癮爆發準備跟她演上一出。 于是拿了“戲本”的云蓉在房里守了好幾個時辰,白秋令總算是醒了,在桌邊坐得腰腿酸軟也還得裝出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她放下手中的茶杯,慢慢悠悠問他:“醒了?”說這話的時候她照唐昀的吩咐將桌上的劍不動聲色換了一邊,即便那人還綁著,也得放在他不能一下夠到的地方。 見人迷糊著沒答話,她咬了口點心頓了頓,拿捏著語氣輕重又問:“餓么?” 白秋令著實惱火,他這已是第二次被人綁了。 前次是毫無防備之下被司徒劍銀針暗算,這回倒好,直接撞在了人家的迷藥上,實在是不應該。他太陽xue緊繃,想抬手揉一揉,卻發現自己被綁得嚴嚴實實。他又運轉內力試了一下,發現除了身體不怎么舒服以外,倒是沒別的異樣。 云蓉問他,他下意識便反問:“你是誰?也是憑樓閣的人?唐昀呢?” 到底是什么事兒都經歷過的人,云蓉瞧這俊美劍客長久不答話一開口就直接切中要害,緩緩松了一口氣倒也不慌張。她干這一行這么些年什么樣的男人女人都見過,雖然不知道這看上去干凈得一塵不染的少年怎么會招惹了自家那難伺候的主子,但既然是唐昀吩咐了,那也得照辦。 云蓉站起身擦了手,朝床邊走過去的時候還回頭看了一樣桌上的劍,耳邊不斷回響唐昀囑咐,說沒有十足的把握的時候千萬不能讓白秋令碰到他的劍。 她于是清了清嗓子道:“唐昀?唐昀是誰?” “...這是哪兒?”白秋令還是頭疼,藥勁還沒過他四肢都還有些軟,見那女人朝自己走過來,他調理了內息警惕地看著她,又問:“你是誰?” 兩人一來二去幾個問句誰也沒答誰的話。云蓉輕笑一聲攏了攏發髻,笑道:“我說這位俠士,您就別跟云蓉這兒裝了,那小子被您給我放跑了,您現在來問我這是哪兒?” “......你在說什么?”白秋令不知道自己吸入了多少迷藥,渾身上下又開始不對勁,看著云蓉總覺得心中煩躁,被一種陌生的感覺慢慢控制,讓他心中警鈴大作。饒是他識藥無數,對自己現在這樣的狀況也說不出個一二來,他又咬牙握緊拳頭道:“你們給我下了什么藥?” 云蓉見他面色有異,下意識往后退了半步,隨即心道這你人都到我鎖月樓來了,還不知道你中了什么藥? 但床上那躺著的人似乎真是對自己的處境一無所知,竟然運轉內力生生把藥性壓了下去。 這藥是極烈的催|情藥,平時給客人助興用的。